都說,說一個謊需要十個謊來圓。
阮桃桃此刻當真是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當日的傲慢。
因對這個世界毫無代入感,便理所應當地將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試做沒有生命的npc來看待。
殊不知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著鮮活的生命。
他們會哭會笑,亦會因她的一句無心之言而憂心忡忡,他們並非冰涼的數據,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阮桃桃即刻調整好心態,與幫助過自己的師兄姐們一一道謝。
再又態度誠懇地與在場所有人道歉,如實說道,前兩日,她說自己懷孕是假,當時情況緊急,她太怕挨揍了,故而出此下策。
聽聞此話,師兄姐們神色各異。
有人因此而鬆了口氣,拍著胸脯喃喃自語:“沒被欺負就好,沒被欺負就好。”
亦有人因此而生氣,板著張臉,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說教。
甚至,還有人笑著打趣她機靈,說若非如此,她定然得挨上好一頓揍。
不論是誇是罵,阮桃桃皆坦然處之。
她從來就不是好麵子之人,既知自己做得不對,便虛心接受,下次定然不會再犯。
不遠處的玉華峰上,姬泊雪與胡不歸並肩而立,剛好看完這場戲。
胡不歸本就閒得慌,見這場大戲已然落幕,仍有些意猶未儘,不禁撫掌大笑。
“你這是打哪兒挖出來的活寶?”
“精彩,實在是精彩。”
姬泊雪收回落在阮桃桃身上的神識,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輕描淡寫道。
“她便是我八年前撿回來的關門弟子。”
胡不歸挑挑眉:“哦~原來是她,那個比尋常人少一魄的小姑娘。”
“瞧她如今這副模樣,想必是魂魄已然歸位了?”
胡不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仍未收回落在靜心殿的神識,兀自彎起唇角笑笑。
“我喜歡這個小姑娘,有幾分你年少時的風範。”
這話說得……
姬泊雪頗有些疑惑地抬頭望他。
但見胡不歸彎起那雙狹長的狐狸眼,笑得分外促狹。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師徒二人簡直是打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皮厚到堪稱無人能及啊!”
姬泊雪:“……”
他卻十分罕見地沒回懟回去。
冷不丁道了句:“你覺得選她做扶危劍傳人如何?”
胡不歸隻是稍稍一愣,便將話接上。
“尚不可知,不過,你既能選中她,自有你的原因。”
姬泊雪:“倒也不算是選中她,隻是覺得,或許能試試。”
說來也是無奈,姬泊雪這些個年零零碎碎撿了近四百名弟子,撇開尚未開始規劃修仙目標的阮桃桃,他前三百九十八名弟子中竟無一人適合修扶危劍。
或是心性達不到他的要求,或是吃不了這個苦頭,又或是對練劍一事壓根提不起興趣。總之,是有三百九八個修不成扶危劍的理由。
瞧見這一幕,本對阮桃桃不報多少希望的姬泊雪突然燃起了些許希望。
扶危劍與旁的劍法流派大不相同。
修得是渡世之道,而非殺戮之道,也正因如此,每個扶危劍傳人都將繼任仙盟盟主之位。故而,修此道,心性大於一切。
同為扶危劍傳人,姬泊雪與雲見殊對“濟世渡人”四字又有著些微不同的見解。
雲見殊乃這世間至純至真之人,她心懷大愛,想幫扶所有人,覺得這世間沒有不能拯救之人。
也正因如此,方才有了今日的素塵仙君姬泊雪。
姬泊雪與家世顯赫、未受過人間疾苦的雲見殊不同,他生於深淵,嘗儘人間百般苦,又曾親眼目睹雲見殊與眾師兄姐的隕落。
故而,他的觀點是。
渡人的前提是自身足夠強大,若無金剛手段,勿行菩薩心腸。
對於那些個惡人的態度更是。
能渡則渡,渡不了,便殺。
某種程度來說,阮桃桃的行事風格與他的觀念不謀而合。
不過,一切還得看她是否情願。
·
於是,好不容易等來個休沐日的阮桃桃大清早就被人吵醒了。
來者是66師姐魯軼姝,也就是阮桃桃穿來之日,第一個慘遭她毒手的漂亮師姐。
師姐生了張巴掌大的心形臉,眼睛大而圓,眼尾處似幼犬般無辜下垂。
她瞧見阮桃桃的第一句話便是:“師妹可想好了將來該往哪個方向發展?”
這話說得阮桃桃滿頭霧水。
姬泊雪是劍仙,身為他弟子,不學劍難道還去打鐵?
魯軼姝見阮桃桃麵露疑色,連忙說道:“你一時間若是想不到學什麼,不若隨師姐我一同去打鐵罷!”
阮桃桃:???
她怕不是還沒睡醒,以至於都出現幻了聽?
然而,下一刻,師姐已然激動地撩起袖子,給她展示自己胳膊上健碩的腱子肉:“好看嗎?這可都是我打鐵練出來的!”
阮桃桃懵懵點頭:“好,好看。”
聽聞此話,師姐愈發激動了。
“我們小旭峰正缺人,需要師妹你這樣的人才,擇日不如撞日,不若隨我一同去看看?”
阮桃桃連小旭峰在哪兒都不知道,卻莫名其妙被66師姐給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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