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軍的主要將領諸如曾國藩以及他的兄弟,駱秉章,江忠源兄弟,胡林翼,左宗棠,彭玉麟等人,不是正統的地主階級就是正兒八經科舉出身的官員。
而粵勇這邊的將領,梁紹瓊雖然也是地主官宦之家出身,但梁紹瓊自己考取的舉人功名,以及主事粵勇之前幾乎為零的從政履曆,在一眾湘軍大老麵前顯然是不夠看的。
要是梁紹瓊投奔湘軍,以他的履曆都未必能進入湘軍的核心圈子。
至於粵勇的另一個重要將領潘家的潘仕成,則直接是廣州行商出身發跡,雖然此前潘家極力想澹化自己的商賈出身。
但沒有兩三代人的努力,潘氏一族恐怕也很難被主流統治階級真正接納。
說句難聽的,要不是朝廷無兵可用,死馬當活馬醫,以及潘仕成在京師的關係打點得好,有恭親王為粵勇站台。粵勇甚至連組建的機會都沒有。
“你侄子在加州對大清的局勢看得都比你要通透,好好跟人家學學。”
梁維銘非常讚許地對梁耀點點頭,心想當初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家裡頭還有這麼一塊璞玉。
梁紹瓊非常不好意思地撓著頭上的青茬,笑道:“但凡我有三侄子一半的能耐,也不至於人到中年一事無成。
三侄子,叔還有一件事情求你。”
“都是自家人,說什麼求不求的,五叔直說便是,隻要是侄兒能力之內的事情,侄兒一定給五叔辦。”梁耀說道。
“去年湘勇能夠克複兩湖江西千裡之地,除了長毛在這些地方的守備兵力不足,根基尚淺之外,皆賴水師之利。
眼下湘軍在江西作戰不利,朝廷重新重用粵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朝廷一旦重新重用粵勇,粵勇就得進入江西作戰,贛北水網密布,如果沒有一支稱心如意的水師,屆時我們和長毛作戰將很吃虧。”梁紹瓊說道。
雖然現在朝廷暫時冷落粵勇,但梁紹瓊還是已經想好朝廷重新重用粵勇之後的作戰問題了。
梁紹瓊自己的坐船就是一艘小火輪,他清楚這種西洋蒸汽艦和尋常的風帆船不同,想要讓水兵熟練使用這種蒸汽戰艦,需要更長的培訓周期。
眼下粵勇無戰事,梁紹瓊想趁著這段時間,訓練出一支水師來。
梁紹瓊知道粵勇是一支完全火器化的軍隊,對後勤彈藥補給的依賴非常嚴重。如果有一支強大的水師配合作戰,利用水網進行補給接應,將事半功倍,大大提高粵勇的勝算。
梁紹瓊看得還算長遠,他的表現也要略高於梁耀對他的預期。
梁耀考慮片刻之後說道:“大船沒有,我自個兒都不夠用,不過泥鰍船要多少有多少。”
目前梁耀的聖弗朗西斯科造船廠千噸以上的軍艦,說白了就是大膽級蒸汽巡洋艦的年產量是兩艘半。
這點產能他自己都不夠用,是不可能賣給粵勇的。
不過泥鰍船作為聖弗朗西斯科造船廠的處女產品,生產技術已經非常成熟,產能充裕,梁耀還是能夠勻一些給粵勇的。
“泥鰍船足矣。”梁紹瓊對梁耀的答複非常滿意。
泥鰍船對於見多識廣的梁耀來說是小船,但在大清,尤其是在長江內河流域,這是妥妥地大船。
而且泥鰍船速度快而靈活,可以不依靠風力進退自如,非常適合內河作戰。
“五叔,彆怪我沒提醒你,水師不比陸師,這玩意兒可是吞金巨獸。”梁耀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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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紹瓊要練水師,梁耀是非常支持的。
隻要粵勇的水師能練得起來,日後在南洋地區也能夠為他提供一定的幫助。
“此事我會和粵商協調。”梁紹瓊激動地搓著手說道。
“那便好,不過朝廷那邊你打算怎麼說?”梁耀繼續問道。
“哈哈,朝廷這次想要請我出師,不給三五個營的編製,我就賴在香山不走了。”梁紹瓊哈哈笑道。
“瓊兒,注意言辭。這裡都是這家人,放縱一些也就罷了,要是在外頭說這些話,不是給人留把柄嗎?”梁維銘正色道,隨即岔開話題。
“公事也彈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談談你的私事了,我還想早日抱曾孫呢。”
“私事?我侄兒有婚約了?”梁紹瓊眼睛一亮,對梁耀說道。
“你今年也二十五了,也是時候成婚了。”
“美利堅的事情你爺爺一無所知,正好你今天在這,今日你就和我說說,這個範先生到底是什麼情況,和咱們是否門當戶對?”梁維銘非常認真地問道。
梁耀知道到了他這個階層,沒有利益交換,隻想要一份特彆純粹的愛情是不可能的。門當戶對確實對雙方都很重要。
“範先生是美利堅首屈一指的巨富,肯定是和孫兒門當戶對的。”梁耀說道,“祖父,恕孫兒不孝,沒向您請示就答應下來了這門婚事。”
“是急從權,美利堅和大清萬裡之隔,你爺爺我也不是迂腐之輩,你答應下這門婚事自有你的道理。”梁維銘也表示理解梁耀的行為。
梁耀在確定婚約後第一時間寫信告知他已經是對他這個祖父的重視了。
“可有相片?”梁維銘問道。
“啊?您還知道相片?”梁耀感到有些驚訝。
“我孫兒久居西洋之國,我了解一些西洋人的稀奇物件有甚好意外的?”梁維銘撫須笑道,隨即讓人取來幾張銀版相片。
這些相片有老爺子自己的相片,也有家族的合照,以及梁維銘和當地鄉紳地方官的合影。
梁耀看著這些相片,相片中的梁維銘神情從容自信中地麵對著儘頭,舉止中透露著幾分威儀。
他沒想到老爺子都一把年紀了還能夠如此坦然地接受外界的新事物。
“爺爺年輕的時候想必是雄姿英發,一表人才啊。”梁耀看著照片讚歎道。
“廢話,你爺爺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後生,爺爺中秀才的時候,提親的人都把咱們梁家的門檻給踏平嘍。”梁維銘不由得挺起胸膛,“少廢話,有沒有帶我孫媳婦的相片回來?”
“卡內基,取尹麗莎白小姐的相片來。”梁耀對卡內基說道。
卡內基打開公文箱,從公文箱中取出兩個相框,像框內嵌著銀版照片。
一張是尹麗莎白的全身照,一張則是兩人在紐約水晶宮的合影。
梁耀有不少尹麗莎白的照片,不過這兩張照片是梁耀最滿意的,因此梁耀隻將這兩張照片隨身攜帶。
卡內基擺上照片之後,梁耀又將自己的懷表從上衣兜裡掏了出來,他打開懷表,露出了裡麵的人像,輕輕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