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對她爸有種難以言喻的畏懼感,這點顯而易見,即便他們自顧自說了這麼久的話,對方都不敢不耐煩的打岔或者偷跑。
江伽站到他們麵前,對方看起來和幾年前又有所變化了,老太婆還是那副滿臉橫肉的刻薄像,不是說這些年他們家不怎麼好過?可卻半點不見消瘦。
而她媽那個不是人的前夫,倒是蒼老了不少,和樓上大廳裡容光煥發的媽媽相比,對方看起來簡直就像兩代人。
其實聽說他以前也是不錯的,家境在他們當地算殷實,自己工作也不錯,還是他們那一輩人中少見的大學生。
為人性格也並不是暴躁殘忍的樣子,甚至煙酒牌樣樣不沾。以各方麵的標準來看,都算得上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男人。不然她媽當時也是遠近出了名的美人,又有個這麼挑剔的哥哥,但凡有不能看的缺點也不能夠會嫁給他。
可有句話,結婚後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
對方並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隻不過重男輕女且對屬於自己的責任淡漠而已,但帶來的後果卻是慘痛的。
江伽冷笑一聲:“一彆多年,兩位看起來還是挺精神呐!”
男人本來無話,但聽到‘挺精神’三個字卻抬頭看了眼江執,那裡麵是刻骨的怨恨和畏懼。
江伽也不理會,畢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爸當年估計是把人收拾得比較慘烈,所以對方這些年不敢上門找麻煩,但今天卻敢來,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說,誰通知你們進來來湊熱鬨的?”
老太婆聞言,梗著脖子道:“好歹也夫妻婆媳一場,這麼多年該放下的也放下了,如今阿玫過上好日子,咱們也真心為她高興啊,就趁著今天討杯喜酒,也算是還了當年一場緣分。”
“嗬嗬!放下了?”江伽嗤笑:“您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憐了我那沒滿周歲,連墳塋都不能有的姐姐呢,兩塊錢的感冒藥可能就另一個麵貌的事,您老大風大浪見得多,這麼多年睡得挺安生的?”
對方臉色頓時一變,但也隻是嘴唇訥訥幾下沒有說話。
江執摸了摸他女兒的頭:“行了,這事交給爸爸,你和你姑享受晚宴就行了,小孩子不要老操心。”
江伽不滿的蹭了蹭:“不知道也就算了,都被我撞破的事你不準瞞我。”
“我大概也知道誰給他們送的請帖,不過以前不敢上門,這會兒倒是敢了?”
江執偏過頭,看著那對母子,男人在他的視線中表情越發驚恐,甚至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被他母親扶住了。
江執輕笑:“恐怕是多年不見,當時的教訓有些印象模糊了?”
“或者說,出現了手眼通天的人攛掇,就滿以為對方收拾我一個混混不在話下?”
男人臉色漲紅,有種被戳穿的難堪。
江伽恍然大悟,是了,她爸到底是乾什麼的,她媽或許有個一知半解,她也心裡有點猜測。但在外人看來,就是個拋棄女兒常年不著家的混子了。
一般人怕惹上混混,但如果突然出現一個平頭老百姓隻能仰望的人立場和那混混對立呢?在認定對方自顧不暇,可不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嗎?被借個手做點小小的事算什麼?
反正自己也是想這麼乾的。
男人看著江執,這家夥根本就不是人,他的工作,前途,一輩子都毀在他手裡。
他咬牙切齒道:“十多年了,隻要一下雨我的手和腳就會疼,我還比你小一歲,可你看看你是什麼樣,我是什麼樣?”
“我他媽還比不上一個一年到頭下落不明的混混。”
說著看向江伽:“還有你,嘿嘿!小丫頭是不是覺得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想得美,你和你這混混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永遠不可能好好過日子,早晚有一天得橫屍街頭。”
江執眼神一冷,正要伸手,被江伽一把拉住了胳膊:“乾嘛呀,他要能開口準我和我媽還能活著?他自己還能混成這樣?再說說唄,我聽著還挺新鮮的。”
江執拿她沒辦法,可以的話他是不想在女兒麵前暴露自己太多陰暗麵的,可閨女就對他想隱藏的東西特彆好奇,他還得時不時裝作大喇喇的丟點甜頭滿足她的好奇心,不然太過滴水不漏,反倒挑起她的好勝心那就麻煩了。
男人聞言癲狂一笑:“哈哈哈!新鮮?你們管彆人的不幸叫新鮮?果然父女倆如出一轍。”
說著他伸出手,表麵看起來沒什麼異常,隻是細看骨骼線條不是那麼流暢。
他道:“江執,我和阿玫離婚那會兒,你把我打到內臟破裂進醫院,逼我簽離婚協議,我以為這已經是你能乾的最險惡的事了。”
“可我媽,老年人想不通上門堵了幾天,你乾了什麼?你在我爸媽麵前一根一根折斷我的手指,還踩斷我的腿,你就是個沒人性的畜生。”
他說著,眼睛因為血壓暴漲而通紅,他媽也摸起了眼淚。
顧則北聽了忍不住看了眼前氣息危險的男人一眼,覺得有些脊背發涼,心道他女兒已經是個無法無天的角色了,沒想到相比之下小巫見大巫。
而江家父女看到這兩母子淒慘的控訴卻完全不為所動。
江執見做的事已經被女兒聽到了,甚至乾脆破罐子破摔,氣息慵懶道:“嗬!相信我,如果殺了你能讓阿玫那些經曆消失,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不過既然那麼生動的教訓都不能讓你徹底安靜,要是下次恰好我不在也是個麻煩。”
這話或許彆人說是放言威脅,可江執不是,他語調平靜,仿佛隻是在描述一件已經消失的遺憾選擇一樣。
男人開始渾身發抖,他媽忙攔到前麵來,對著江執哭求道:“我們真的沒想彆的啊!你看他這輩子已經廢了,還要怎樣?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江執卻不置可否,就像他們妹妹了解的一樣,江伽很多什麼總的來說還算輕輕放下,可江執,在他這裡那是沒有輕輕放下這一說的。
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用幾乎隻有一個人聽到的聲音抱怨道:“我們國家治安太好有時候也是個麻煩。”
江伽站得近,耳朵又尖,聞言胳膊肘懟了她爸一下。
然後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次你走之後,就連續兩年沒能回來了,就是因為這事被記過了?”
江執一噎,有些拿不準她閨女猜到哪個地步了,隻得無奈的點點頭。
他雖然行走之間有不少特權,但這種挾私報複卻是不被允許的,不然第一次妹妹離婚的時候也不止單單那種程度的教訓了。
第二次他覺得如果不能做到一勞永逸,那他不在的時候妹妹和閨女就不會安寧,甚至欺辱這回事是會漸漸升級的,一旦讓人養成了把你當發泄途徑的習慣。
兩次因私出手,還是對平民,更要命的是和自己有牽扯的人,江執加起來被禁了好幾年探親權利,所以閨女的童年他缺席的時間太長了。
江伽還想和她爸多待一會兒,這時對講機裡卻傳來老齊的聲音,說是陸叔叔和她媽在找她。
確實她也離開有一會兒了,便回頭問她爸:“怎麼樣?來都來了,上去跟你妹妹敬杯祝福酒唄?”
江執聞言,剛還遊刃有餘的氣勢頓時一緊,訕訕道:“我這不是還要把他們送回去嘛,大老遠的也怕他們迷路對?”
江伽鄙視的看著她:“你是怕被你妹妹一酒瓶子砸腦袋上,然後按在地上摩擦。”
江執嗔道:“這孩子,知道就知道,說出來乾嘛?”
江伽:“……”
這已經是慫得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