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的洗晦宴, 雖然依著宣采薇的意思是小範圍地舉辦, 也因為在喪期, 不能走豪奢之風,儘量低調簡約, 但鎮國公也不想委屈了自家的寶貝閨女。
於細節之處, 便能看出精妙玄機。
比如眾人所坐的竹墊, 看似普通, 卻是由珍稀的紫唐竹編織而成,紫唐竹產量稀少, 像眾人這樣的竹墊,一個便能抵上好近千兩銀子。
再比如眾人所持的茶杯, 雖然隻是普通的陶瓷材質, 但工藝卻是非凡, 在茶杯底下隱隱可見一個紅紋“卓”字,這正是大魏排行第一的工藝世家卓家的出品, 尤其是燙“紅紋”的標識, 更是卓家家主出手的作品,傳聞能得卓家家主出品的工藝之作的人, 天下間,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沒想到, 鎮國公府竟然也在其中。
這讓前來參加這次洗晦宴的眾人, 明顯吃上了一驚,畢竟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諸如此類的精巧細節,在宴席上還有很多, 識貨之人機智觀察,自然會察覺,落在不識貨的人眼中,也不過把珍珠當魚目。
而這群識貨之人中,有部分倒是對鎮國公府起了改觀。
以往總以為像鎮國公府這樣的從戎世家,就像是身懷巨金的暴發戶,很難懂文人真正蘊含的雅致金貴。
沒想到今日前來,卻發現了不同的一麵。
這一回的洗晦宴,雖然規模不大,但看在宣采薇眼裡儼然是一個不小的宴席。
畢竟她隻參加過家宴規模大小的宴席。
而且,男女皆有之。
隻不過隔屏風而坐,男子居於院落左側,女子居於院落右側。
各自由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主持。
宣采薇是從內院來的,內院開設的門在男子院這邊,所以,她要去女子院勢必要經過男子院。
但宣采薇早先便知,所以,臉上覆了麵巾。
可饒是如此,養了幾個月,終於養出了人樣的曼妙身姿以及清冷如霜的眉眼,也一下子抓住了男子院內大部分男子的目光。
直至她走後,男子院內不少男子還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是哪家的小姐,出落得如此標致?”
“定然是鎮國公府上的,你沒瞧見她方才從宣府內院出來嗎?”
“鎮國公府上的小姐?聽聞鎮國公府上一共有四位小姐,宣大小姐如今已是宮裡的清嬪娘娘定然不是,然後便是宣三小姐,宣四小姐和宣六小姐。”
“宣六小姐記得年歲不大,定然也不是,那就是宣三小姐和宣四小姐中的一位。”
“方才過去的那位,難道是宣四小姐?”
“如何不猜宣三小姐?”
那人說到這,低了低聲音,一臉明知故問道。
“王兄何必如此問,你又不是不知宣三小姐的那副身子…即便身子痊愈,也不能改變如此巨大,從一個那啥變成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是吧。”
“你怎知方才那位就是絕世美人,我瞧著眉眼雖過目難忘,但不窺全貌,實難斷定。”
“且難道宣四小姐就是絕世美人?”
“她是宣三小姐。”
有一個人比姚擎更先說出了這句話。
對話中的兩人,包括附近的姚擎眼神皆是看向說話之人。
臉蛋生得極為白淨俊秀,藍白儒衫襯出了一身文氣。
是許久不見的孟長思。
此時他純淨的眸子裡,有著難掩的激動,嘴上說著那句話,眼神卻一直追隨著方才那道身影。
就差沒黏在她身上了。
這讓一旁的姚擎心裡莫名不爽,提醒道。
“孟公子,你的座位似乎不在這邊。”
姚擎的出聲,也讓三人注意到了他的走近。
方才說了宣采薇閒話的兩人臉色一變,生怕被姚擎揪著錯處,畢竟姚擎可是宣采薇的未婚夫。
而孟長思則是有些被抓包的尷尬,他顯然明白了姚擎方才的那句話。
雖然他自詡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當著對方未婚夫的麵前,偷看宣采薇,到底不算是件對的事。
於是,孟長思眼含歉意地同姚擎行了個禮之後,便快速去尋找自己的座位。
倒是另一旁的兩人見姚擎沒同二人問罪,尋思姚擎方才興許是沒聽著,沒忍住好奇心,這才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同姚擎驗證道。
“姚兄,方才那位當真是你的未婚妻,宣府的三小姐?”
姚擎微微抿了抿唇,點點頭。
一時,兩道豔羨的目光順勢落在了姚擎身上。
這樣的目光,姚擎不是沒感受過,他本是京師第一才子,出入世家子弟聚會時,經常能感受到。
隻是,原因大多因為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他的才情。
而剛剛,卻是因為宣采薇。
第一回,姚擎因為宣采薇是他的未婚妻而被人羨慕。
他心情有些複雜,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
而兩人的話語還在姚擎耳邊繼續。
“我記得方才還有一位身著杏色衣裳的女子也從內院的大門出來,難道那才是宣四小姐?”
“看身形年歲估摸是的。”
“這樣啊……”
最後一句,明顯帶著幾分失望。
以往姚擎聽到這樣的話,勢必要為宣靜姝抱不平。
憑什麼他的心上人就要低那位他壓根瞧不上的女子一等。
今日亦然,姚擎起先聽聞,心頭怒氣是有所翻騰。
但詭異的是,翻騰到最後,姚擎莫名又漸漸平息了下來。
好似一種認同。
其後,自己的眼神也不自覺朝著屏風那頭望去,他一眼便看到身著杏色衣裳的宣靜姝,此時的她正在溫溫柔柔地同一旁的女子說話,一如姚擎記憶中的模樣。
他本該多看幾眼,以緩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但冷不丁地姚擎眼神微微右移,看向宣靜姝另一邊的白衣女子。
她臉上的麵巾還未來得及摘落,這會正聽著身後的丫鬟說著什麼話。
那副乖巧安靜的模樣,似乎同記憶中那位每月都會安安靜靜聽他講那些老掉牙的酸腐情信的宣采薇一模一樣。
可他那會眼裡沒有她。
甚至他都不太記得宣采薇的模樣,所以今日一開始他並沒有得出準確的結論,比孟長思還慢了一步確認。
就如先前那兩人所言。
宣采薇怎麼會變化如此巨大。
他實在無法將眼前難掩容色的美人同之前在床上的病秧子聯係在一起。
但,她們確實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