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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笑柳神色微頓, 眼裡劃過幾分不解, 但還是依言回答。

“有些時日了, 主要是許久未能碰到像你這般的對手。”

公孫笑柳說的是實話,與旗鼓相當的對手一戰, 最是酣暢淋漓。

雖她隱隱覺察宣采薇在棋道的領悟似高過她, 但真正實戰下來, 她自覺棋力不比宣采薇差。

就是有些占了宣采薇便宜, 畢竟她剛剛經曆三場對弈。

待此間事了,她再好好同宣采薇對弈一次, 比出真正的結果。

雖還未數地盤,但考慮到雙方狀態, 公孫笑柳自覺該是自己得勝。

公孫笑柳回答後, 宣采薇想了想頓道。

“是贏了才會開心嗎?”

“那如果你輸了呢?”

“自然不會開心, 換作是你,也不會開心吧。”

公孫笑柳順嘴答道, 要是輸了, 估計她回自閉幾個時辰到好幾日不等,看“輸”的遺憾程度。

然而公孫笑柳這話說完, 一旁的裁判者跟著他後麵說了句。

“第四局,宣采薇勝!”

公孫笑柳臉上的笑意頓僵, 有些不敢相信地掃了眼棋盤。

但也隻掃了一眼, 公孫笑柳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裁判者的話,她自然相信的,她同宣采薇的差彆極小, 宣采薇隻贏了她一子。

這般憾事,她估計要回去自閉個好幾日,頓時公孫笑柳心裡沮喪和抑鬱齊齊出現。

方才的酣暢淋漓,沒能堅持太久,就被過多的負麵情緒所覆蓋。

宣采薇見公孫笑柳耷拉著肩膀的模樣,她喚了公孫笑柳幾聲,但公孫笑柳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沒能聽見。

二樓的公孫霖同樣看到了公孫笑柳這番模樣,愛女心切的他,當下就想下樓好生寬慰一下公孫笑柳。

公孫笑柳每次失利,公孫霖都會寬慰公孫笑柳,不過他的方式也極儘獨特,讓公孫笑柳同自家外院弟子對弈,直至慢慢找回信心為止。

但這也助長了公孫笑柳內心問題的“氣焰”。

隻是公孫霖還未行動,見公孫笑柳遲遲沒應聲的宣采薇,伸手,輕輕拍了拍公孫笑柳的肩膀。

一個動作讓公孫笑柳回神。

耳邊聽到宣采薇的聲音。

“除卻棋盤勝負外,圍棋還帶過其他快樂給你嗎?”

“有的…我……”

公孫笑柳下意識想回答,卻卡在了半道。

很奇怪,她能想起來的關於圍棋的快樂,全是她贏了對手之後的事。

除了勝負,應該也有其他時候感受到快樂的。

她明明那麼喜歡圍棋來著。

怎麼會沒有呢?

公孫笑柳仔仔細細回憶著,但一時卻也說不出能夠回答宣采薇的答案。

見公孫笑柳緊鎖眉頭,沒答上來,宣采薇又道。

“看來你自己也開始意識到了。”

“鬆花釀酒,春水煎茶。”

“不論如何,希望你能感受到除了圍棋勝負外的快樂,不要太過被勝負欲所困擾。”

公孫笑柳的問題,沒有多大,至少沒瓊酥的大。

她隻是好勝心太強,從小不論是浸yin的環境,抑或是公孫霖對她的教導方式也好,全都圍繞著圍棋的勝負場。

似乎隻有勝負才能體現圍棋的魅力。

然而除卻勝負外,圍棋的魅力和快樂,還有很多值得探尋的地方。

隻不過每個人對於圍棋的樂趣體悟不一樣。

比如街邊的垂髫小兒,或許便是拿圍棋當彈珠玩耍,都能樂不可支。

這放在宣采薇身上,她雖亦感悟圍棋對弈之間的樂趣,但除了勝負外,沉浸在對弈之中,感受你來我往的計謀比拚,更是一種回味無窮的趣味。

這份趣味遠遠大於勝負帶給她的趣味。

感知這份趣味,即使輸了對弈,宣采薇也不會太過失落。

公孫笑柳是極其聰慧之人,對棋道感悟頗深,隻是一時被勝負欲迷了眼,反而失了圍棋本身的趣味。

隻是,從來沒人對公孫笑柳說過這樣的話,當然於本就棋壇比賽爭名逐利的風氣盛行當下,似乎也沒人覺得公孫笑柳這樣不對。

但宣采薇不然,她接觸圍棋之時,雖另報有私心,想擁有一技之長,不至於讓自己母親過於丟人,但實際上,打從她第一眼見到圍棋,觸摸棋盤之時,她似乎便真的喜愛上了。

不是因為旁人,而是打從內心的喜歡。

再加上她以往從未同人對弈過,常年自娛自樂,在圍棋的世界中,她感受過許多比勝負更快樂的趣味性。

宣采薇想,這些東西,如果公孫笑柳沒意識到,真的是太可惜了。

聰明人說話,確實不用多費口舌。

宣采薇點到為止,公孫笑柳神色雖愣了一會,但很快便是恍然。

幾息後,公孫笑柳抬手,鄭重同宣采薇行了一個道彆禮。

然後開口道。

“謝謝。”

一句“謝謝”,清清淡淡,但兩人都知這其中的深意。

隻是,公孫笑柳看著宣采薇遠去的背影,再看著自己跟前還未收拾的棋盤。

嘴角緩緩浮現一絲笑容。

她輸的心服口服,宣采薇在這樣的纏鬥之下,還能剛好贏她一子,以此來擴散她心中極大的負情緒,然後反刺激,告知她圍棋真正的樂趣,不僅僅隻在勝負之間。

這般布局巧思,這般控製精準,絕不是同她差不多的棋力水準。

公孫笑柳眉眼微抬,目光冷不丁看見二樓樓閣手扶欄杆的黑裳男子。

他的眼神沒有看她,而是落在了不遠處的宣采薇身上。

宣采薇動,他的眼神亦動。

好似平靜無聲的追隨。

公孫笑柳眼微闔,收回了目光,手裡攢著一顆白子,白子在手指尖來回轉了個圈,最後回到了她的掌心。

公孫笑柳靜靜看著手心裡的白子,晶瑩剔透,白潤如月。

過了會,公孫笑柳眉宇微展,眸子劃過一絲釋然。

接著,手一抬一覆。

將手心的白子落入了棋盤之中。

再抬眼之時,所有眷念悉數歸於無。

***

宣采薇和公孫笑柳這局棋麵廝殺雖極其精彩,但最終局宣采薇隻贏了公孫笑柳一子。

這裡麵除了公孫霖注意到方才宣采薇和公孫笑柳的互動外,其他倒是鮮少有人注意。

隻根據棋盤估摸著宣采薇的實力。

看來是略勝公孫笑柳一籌,但基於宣采薇“以一挑五”而言,這評價又高了不少。

隻是雖然高了不少,卻還是入不得有些人的眼。

其中幾個國手便是如此。

這幾個國手,不隻是宣采薇入不得他們的眼,便是女棋手皆入不得他們的眼。

古往經來,可沒有哪個女棋手的風頭能蓋過當世國手的。

而且女棋手不論計謀,心計,抑或是著眼大局,皆沒有男棋手厲害。

這幾位國手,打從一開始就沒想收女棋手為徒弟,眼光更多的是落在了更有希望的男棋手身上。

隻不過,見宣采薇竟連贏了四場,也還是起了幾分驚訝。

幾分就是真的隻有幾分。

在他們看來,女棋手水準參差不齊,男棋手之中能做到“以一挑五”的大有人在。

不過,即便是這幾位不怎麼看得上女棋手的國手,對宣采薇這最後一局,也比先前幾局更有了興趣。

見過宣采薇前頭的表現是一方麵,更多的是因為宣采薇最後這位對手——

蒼玲瓏。

很奇怪,包括這幾位瞧不上女棋手的國手在內的所有大能,都對這最後一局帶了明顯的審視之意。

即便宣采薇此時已經贏下了四場,似乎大家也沒能看好宣采薇能贏下蒼玲瓏。

更多的是眉宇間的沉凝。

當然,這份沉凝是給蒼玲瓏的。

前些時日,女棋三聖和除了承啟先生外的九位國手,都參加了宮內的月棋宴。

這宴席自然是當今聖上要求的。

沒有固定的日子召開,隻是哪一夜,聖上看月光甚美,便會召集厲害的棋手進宮赴宴。

同聖上下棋。

而這一回也不例外,不過這一次聖上多帶了一位美人。

正是新進宮的王貴人。

聽聞這王貴人出身鄉野,是聖上京郊狩獵之時,偶遇所得。

女棋三聖和國手們看了同聖上親近的王貴人一眼,樣貌不過清秀,但盛寵卻是不斷。

一時,眾人眼前浮現幾絲迷茫。

直至聖上開口,才解了惑,原來這位王貴人,雖出身鄉野,卻下的一手好棋。

當然,也不知是她不敢贏聖上,還是棋力確實不如聖上,所以,聖上一直沒法得知她的真實棋力,這才叫了一眾大能國手來同王貴人下棋。

那幾位瞧不起女棋手的國手們,當下臉色難看了幾分,又不敢在聖上麵前表露。

雖表麵應承了下來,但一開始,還是讓女棋三聖先上。

好在第一輪,王貴人便輸給了女棋三聖中最弱的梨生居士。

但也不算太好,王貴人確不是個花瓶,很有幾分實力,梨生居士亦是險勝。

但王貴人第一輪就輸了,聖上邀了那麼國手來,倒也有點白費。

聖上想了想,便想讓王貴人多比幾局。

不過,棋壇也是論資排輩的,王貴人輸給了他們之中的梨生居士,還想越級挑戰,這便是在挑戰他們的威望。

在場沒一個棋手願意接受。

王貴人也是個人精,見著眾位大能的表情便知他們不願,於是倒是主動解圍道。

說是也不用國手們為她棋力鑒定,先前她曾偶遇過一位京師小姐,也曾勝過她,而且是遠遠勝過她。

京師實乃臥虎藏龍之地,王貴人甘拜下風。

接著王貴人又吹了一陣枕邊風,惹得聖上喜笑顏開,越發肯定自己的棋力比王貴人好,才是作罷。

但這位京師小姐,也在王貴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下,被眾人得知了身份。

此人,便是蒼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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