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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盒子裡是白菊花的時候,宣采薇已然猜到了是這個結果。

三人於此時靜默無聲。

之後,便見承啟先生舉著那碗先前從宣采薇手裡接過的清水,在放置白菊花後麵的山石地上輕輕一倒。

接著是落碗的聲音。

承啟先生朝著眼前縹緲的山雲,鄭重地作揖。

“吾友點翠,十一年前,吾未能及時尋得汝,使吾與汝陰陽相隔,吾抱憾終身,決心將汝之誌,貫徹己身,今而不辱使命,終讓吾尋得此人,特帶她前來拜會於汝,以慰汝在天之靈,待大勝得朝,凱旋歸來之日,盼汝亦能含笑九泉。”

說完這一長傳話,承啟先生讓宣采薇上前一步,同她頷首,讓她行禮。

宣采薇依言而動,隻是張口前微頓,神色有些微思考,偏頭同前頭的承啟先生道。

“老師,我該如何稱呼這位前輩好?”

承啟先生年歲有些大,但他這位故人極有可能比他小,所以宣采薇才有此一問。

不過,鑒於承啟先生的理想,也就是宣采薇如今繼承的這個,宣采薇約莫猜測,承啟先生這位故人是一位女子。

承啟先生很快給了宣采薇回答。

“你就稱呼她為點翠婆婆吧。”

“婆婆”二字劃過宣采薇耳畔時,她行禮的手指明顯微微顫了顫,瞳孔稍稍睜大,腦海中冷不丁就想起了夢裡的那位瞎眼婆婆。

宣采薇快速眨了眨眼,安慰自己想著,不會那麼巧的。

但宣采薇記得,夢裡那位瞎眼婆婆也是會下棋的,而且是秦隱難得放下身段能與之對弈的人。

且瞎眼婆婆的棋力不差。

……

越想越浮上心慌的宣采薇耳邊聽著承啟先生的話道。

“她生前有眼疾,眼下該是沒有了,希望她能看見你。”

“咯噔”一聲,宣采薇似感到心間有根弦斷了。

宣采薇說不上自己現在心裡是一種什麼情緒。

她同瞎眼婆婆不過是一夢之緣,她甚至都沒見過瞎眼婆婆真人。

但她在夢裡,她感受過瞎眼婆婆對她的善意,真誠善良,就像她的祖母一樣。

夢裡瞎眼婆婆把她當成了“大妞”,而她也把瞎眼婆婆當成了“祖母”。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很短,但瞎眼婆婆對她的好,宣采薇現在都記得。

而且很奇怪的是,那是一種極為熟悉的親近感覺,並不隻是像相處了短短幾個時辰的感覺。

以至於,現在宣采薇忽然聽見死的是“瞎眼婆婆”。

本是充盈的內心,像是一下子空了一塊一樣。

難受,酸脹,悲慟,痛苦。

無法言喻的情緒,全都混雜在了一起。

宣采薇眼神愣怔,下意識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那裡,隱隱作痛,瘋一般開始擴散。

這種感覺她曾經體會過一次。

在她祖母死的時候。

宣采薇的異樣,承啟先生很快注意到了,見她捂著心口,承啟先生以為是她身體的舊疾犯了,忙道。

“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是為師考慮不周,你大病初愈不久,爬山對你而言,還是累了些。”

承啟先生抬頭又招呼著薛然道。

“然兒,帶你小師妹進屋休息。”

薛然剛點頭說“是”,宣采薇快速搖了搖頭,鬆了壓在心口的手,臉色卻比方才白了許多。

但還是扯起一個慘淡的笑容,同承啟先生道。

“老師,我沒事。”

“真沒事?可彆逞強。”承啟先生話裡明顯有著疑問和不信。

但宣采薇堅持,承啟先生也便留她下來,繼續照著一開始的計劃行事。

宣采薇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交疊在身前,一絲不苟地行著最標準的禮,緩緩躬了身。

隻是,其後宣采薇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在小木屋裡進進出出了好幾回。

最後,似是下了某種決心,去尋了承啟先生道。

“老師,不知這屋子,我平日裡可能常來?”

“學生見此地,環境清幽,極其適合鑽研棋力,學生想著,閉關之時,可以來此。”

“而且,方才我見後院還有一些枯死的冬瓜藤蔓以及一塊田圃,放這荒廢也是荒廢著,不如合理利用。”

宣采薇後麵又補了兩句,想增添自己的說服力。

承啟先生眉間上挑,顯然有些意外出身簪纓世家的宣采薇能看上一個小木屋。

“這是當年點翠最後的故居,我和然兒平素遊曆大江南北,倒是少有會來照料。”

“你既然想住這,倒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宣采薇麵露一喜。

可下一刻。

“但是……”

“老師,但是什麼?”宣采薇忙問道。

承啟先生道。

“但是,你不該問我。”

“你該問,小木屋的主人,我的好友,點翠。”

宣采薇眨巴下眼,有些不明白承啟先生的意思。

“老師,這是何意?”

承啟先生麵容稍顯柔和,解下腰間的錢袋,從裡麵取了一枚銅錢,舉在手裡道。

“就由銅錢決定吧。”

“如若你拋擲出正麵,便是得了主人的允許,如若你拋擲出反麵,看來此地主人不想受外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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