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的聲音很小,但很急,像是想拚命抓住什麼。
鎮國公夫人沒回頭,身子卻有所停留。
見狀,宣采薇恍惚的眉眼像是微微有了主心骨。
“母親,您是要回外公家嗎?”
“采…采薇同您一起。”
宣采薇的聲音帶著試探性地詢問,她仿佛又回到了幼時,卑怯膽小地害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惹得母親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此時的宣采薇麵色慘白,卻強逼著自己笑一笑,因為母親不喜歡她喪著一張臉。
母親的話讓宣采薇大受打擊,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可在第一時間,她依舊選擇保護母親。
即便她的母親利用了她十幾年,甚至是想要害她。
可她的命也是母親給的,她自小的信念也是母親灌給的。
她從未想過離開母親。
且母親當年遭受那般痛苦,依舊選擇生下了她。
母親該…該是對她有感情的,她一開始肯定也是想當一個好母親的。
隻是後來物是人非,造化弄人,才成了今日的結果。
但還來得及的,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隻要她二人放下過去的芥蒂。
隻要她忘記這些過往。
宣采薇指尖發顫,壓抑著心裡的痛苦和難受,一遍遍告誡自己可以重來可以重來一定可以重來。
隻因她,不想失去母親。
所以,她陪著母親一起離開了鎮國公府。
可鎮國公夫人…不,是林思蘊。
從她踏出鎮國公府大門後,世上便再無鎮國公夫人,有的隻是林思蘊。
林思蘊頓了頓,道。
“你走吧,彆跟著我。”
宣采薇忙道。
“母親歸家,女兒如何都該隨侍左右,陪伴母親才是。”
林思蘊沉默了一會,其後嘴角輕輕泄出幾分笑意。
她把著馬車的手一轉,這一回,林思蘊終於回了頭。
她那雙隻看得見鎮國公的眼睛,這一回終於有了宣采薇的身影。
眼前的宣采薇,明明已成長成健康的少女模樣,可如今的氣色卻比纏綿病榻之時更差。
白得幾近沒有血色的臉,空洞卻焦急的眸子,失了神采,滿眼倉皇,像是一隻脖子上懸了刀的病兔子。
林思蘊眼神微變,像是清醒了一些,看向宣采薇的眸子帶上幾分慈愛,就像以前那十幾年一般。
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宣采薇的頭。
隨著她的動作,宣采薇的眼神漸漸發亮,像是夜空裡,緩緩上升的煙花。
可煙花,不過是稍縱即逝的玩意。
林思蘊眼神慈愛,嘴角泛起笑意,說的卻是——
“可我從未把你當成我的女兒看待。”
“你這樣的人注定隻會給彆人帶來不幸。”
“——滾。”
尾音輕留,落下無邊蕭瑟。
那一刻,煙花,儘了。
***
街道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熱鬨非凡,像一個滾燙的容器,似乎能融化任何冰冷。
可眼下,卻是翻了車。
路邊來往的行人們眼神不自覺地流連在走在路中央的女子身上。
她走一步,路人看一眼,走一步,路人看一眼,似乎舍不得收回視線。
宣正修追上宣采薇的時候,她跟失了魂一樣在大街上遊蕩。
膝蓋還在一瘸一拐,不住往外滲血。
鎮國公其實也想去追宣采薇,但宣采薇臨走前,同他說,她暫時沒法麵對鎮國公。
而且鎮國公也要去處理宣知禮的事,隻得派人暗中保護宣采薇。
宣正修卻管不得這些,他還沒來得及問具體事宜,隻知道鎮國公夫人和宣采薇中午之時,兩人雙雙出門。
鎮國公夫人上了娘家的馬車。
宣采薇卻一個人似遊魂般不知去向何方。
宣正修一聽就知道宣采薇不對勁,趕緊追了上來。
宣正修見著宣采薇背影,喊道。
“采薇,等等,你這是要去哪?”
但宣采薇卻未有回頭,也未能停下腳步。
宣正修眉眼一急,長腿邁開,快速追上前頭的宣采薇,攔住了她。
可當見到宣采薇正麵時,宣正修卻是吃驚了。
除了宣采薇木然的神情外,還有一件事,讓宣正修好生吃上了一驚——
宣采薇,沒帶麵巾。
出現在了熱鬨的京師街道上。
難怪方才路人皆是頻頻回頭,想來是宣采薇的容顏過於招眼。
可一貫聽著母親話,知禮守禮的宣采薇怎麼如此行事?
宣正修扶正宣采薇的肩膀,試圖讓自己的眼神能同宣采薇對上。
言語全然擔心道。
“采薇,你怎麼了?”
“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哥哥和父親都會為你分擔的。”
“你彆怕,鎮國公府永遠在你身後。”
“采薇,你……”
宣正修話還沒說完,宣采薇將他按住她肩膀的手推開。
沒用多少力氣,興許是宣正修也不想跟宣采薇對著乾,就這麼順著被她推開。
幾息後。
宣采薇眼眸上移,淡茶色的眸子像是蒙了灰,沾染俗世塵埃。
她看著宣正修,又像是沒有在看宣正修。
乾裂發白的嘴唇,輕輕蠕動了下。
“宣采薇這個名字,我不配。”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穩住啊~我得扛個機甲保護自己~
其實我很愛采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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