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不知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目的地為何,她隻是知道不能再呆在那個院子裡。
仿佛不在那裡,就可以當做那個消息是不存在的一樣。
宣采薇目色徹底空了,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散了魂,不複清明,不複清醒,興許她也不願意清醒。
不願意回憶起剛剛那一幕。
宣采薇手裡的玉瓶碎了,裡麵她每日都會裝進去一顆以此代表對秦隱的相思之意的紅豆,滾落了出來。
落下了台階,一顆顆散落在四麵八方。
大皇子聽見動靜打開門,便看著宣采薇踉踉蹌蹌到處撿紅豆的樣子。
大皇子驚愣,顯然他沒想到,剛剛那番對話竟是被宣采薇聽了去。
宣采薇聽見開門的聲音,撿起紅豆的手一頓。
快速回了頭,小心護著手裡的紅豆,眼裡卻帶著一絲卑微的希望。
走到了大皇子跟前,宣采薇咬了咬下唇,本就發白的下唇,硬生生被她咬出了血色。
宣采薇眉目泫然,捧著紅豆的手,發顫的緊。
大皇子見狀,知道宣采薇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好似不隻是因為秦隱的事,而且……
大皇子餘光微微瞥了一下周遭空無一人的屋頂,眉心沉了沉。
“宣三小姐,你怎麼來了?”
“你膝蓋是怎麼弄傷的?”
“來人,快帶宣三小姐下去上藥。”
宣采薇卻不管不顧,攔下了大皇子的動作,隻道。
“長…安,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聲音有拚命壓抑地發顫,大皇子能明顯感覺出來宣采薇的害怕和恐懼。
大皇子頓了頓,麵上劃過幾分猶豫,餘光卻在注意四周動靜。
而先前跟大皇子對話的人,是一個傳消息的下人。
他似是沒看出來宣采薇的不對勁,快速上前一步,搶過話頭道。
“宣三小姐節哀,淮…淮安郡王確實是去了。”
……
之後,似乎還有一些話,下人說的,長安說的。
宣采薇不知道,不清楚,她在聽到淮安郡王去了的消息後,整個人便陷入自己的世界裡,再聽不得旁人一點聲音。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院門。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但唯一堅定地是她手上捧著的紅豆,一顆不少,一顆也不能少。
宣采薇從院子出來後,她身後尾隨的勢力又多了一波。
一撥是擔心,一撥卻是等待命令,是痛下殺手,抑或是再給宣采薇更多打擊。
這背後跟著宣采薇當中,又有一人悄悄落了隊,然後趁著大家未有察覺之時,默默有了動作。
然後才跟上了大部隊。
誰也不知道宣采薇要去哪兒,就連宣采薇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當宣采薇晃晃悠悠出現在一處地方時,身後跟著宣采薇的兩撥人,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知宣采薇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之舉。
若是有意,此地又對宣采薇有什麼意義呢?
宣采薇不是依著記憶在走,似乎隻是憑借身體的本能在認路,好似當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之時,身體會指引著她去一個她該去的地方。
也是她心裡認為安全的地方。
直到宣采薇到了這個地方,她依舊沒有回神,呆呆地坐在屋子外麵的石桌上,手裡捧著數十顆紅豆,眼神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崖邊。
身後跟著宣采薇的眾人眸色更為不解,他們均是對宣采薇的過往有所了解。
知道此地,宣采薇就來過一次。
便是上回宣采薇的老師,天下第一國手,承啟先生帶著宣采薇和宣采薇的大師兄一起來的地方。
是承啟先生的一位故人居住過的茅草屋。
十分平常普通的一個地方。
但不尋常的是,此地就他們了解跟宣采薇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
而且,宣采薇來此地之後,什麼事都沒做,就隻是捧著一堆紅豆,坐在那發呆。
說是發呆,不如說宣采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總之,宣采薇現在的狀態十分不對勁,跟魔怔了一樣。
身後跟著宣采薇的有一撥勢力,確實屬於月叔叔勢力之下,武功與秦隱的暗探實力持平,所以雙方都沒有發現對方。
但他們雖然沒發現,可也知道,這暗地裡定然有保護宣采薇的勢力存在,隻不過打起來,他們也不怕就是了。
眼下,這撥追蹤宣采薇的探子們,其實分割了兩派,一派是覺得宣采薇眼下這樣根本不成什麼氣候,身敗名裂,名聲被京師眾人踩在了腳下,誰都吐她一口口水不說,她不過一介女流,究竟根本,也就是同宣府的四小姐有嫌隙,他們都是刀口舔血的探子,自然不想將時間全都浪費在跟蹤監督宣采薇身上。
這群探子知道月叔叔想做什麼,跟蹤監督宣采薇在他們看來一點用沒有,不如直接殺了。
另外一派,則是想著再給宣采薇打擊,倒不是他們仁慈,說起來,他們這一派探子,比主張殺宣采薇的探子還要來得狠毒。
因為他們更享受將宣采薇的希望碾碎碾碎碾碎到絕望麻木的過程。
想想,那般容顏露出那樣的神色,定然是好看的。
不過,不論這兩派探子如何想,眼下都得等自家那位主子發號施令,也就是等傳消息的探子歸來,看看下一步該如何做。
宣靜姝也好奇,月叔叔接下來想要怎麼做。
宣靜姝看著在她閨房內,氣定神閒品茗的月叔叔,問道。
“月叔叔,接下來是要怎麼對付宣采薇?”
“是收集她更多的不堪往事嗎?”
月叔叔搖搖頭道。
“她的不堪往事,倒是沒有了。”
宣靜姝無所謂。
“沒有可以捏造,反正她如今身敗名裂,誰都可以踩上一腳,這些消息,旁人才不管是不是真的,隻不過是想多點飯後的談資罷了。”
先前月叔叔已經告訴宣靜姝,宣采薇的身世,他已經著手找人散布了,不出兩日,整個京師都會知道宣采薇是一個低賤的強.奸犯的女兒,根本不是什麼鎮國公府的嫡女。
月叔叔聞言,倒是難得抬了抬眼皮,看向宣靜姝,給予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你能提出這樣的建議,月叔叔很欣慰。”
宣靜姝一喜。
“那我們就這麼做嗎?”
月叔叔卻是搖了搖頭。
“輿論壓迫,到底不過是小打小鬨,真要動其根本,還是來硬的。”
宣靜姝眨巴下眼。
“月叔叔,什麼意思?”
月叔叔卻轉了轉手中的茶杯,扯起一個無害的笑容道。
“不若,我把宣采薇抓起來,送你玩怎麼樣?”
宣靜姝挑了挑眉,明白過來意思,麵色頓時狂喜,忙點點頭。
“謝謝月叔叔。”
話音一落,宣靜姝眼裡的狠毒和恨意,終是全然泄了出來。
屆時如若宣采薇真落在她手上,宣靜姝變著花樣折磨她不說,最最重要的是……
宣靜姝看著自己小腹,磨了磨牙。
最重要的是,她要讓宣采薇體會跟她一樣的痛苦。
不…不是一樣,是更甚!
***
月叔叔吩咐手下,將他的意思傳了過去,把宣采薇帶回來,月叔叔還附贈了一句,留口氣就行。
意思很明顯,這群探子想對宣采薇做什麼都行。
便是砍手砍腳,碎了琵琶骨,穿透蝴蝶骨,或是看上了宣采薇的美色,想風流一度,皆是可行。
隻要給她留口氣帶回來就行。
不得不說,在歹毒凶殘方麵,月叔叔比宣靜姝更甚,他想到了宣靜姝想到的招數,更想到了宣靜姝沒想到的招數。
月叔叔沒想過自己的探子帶不回宣采薇。
他自打盯上宣采薇,早已對她的情況了解的十分清楚。
包括,宣采薇喜歡的人——
秦隱。
他可是眼睜睜看著秦隱死去的人。
畢竟也是他親手設下的陷阱。
不過就是有些可惜,秦隱倒是個不錯的人才,他亦給了秦隱活路。
隻是秦隱不選,他亦不是強人所難之輩。
既然不想活,那就送他去死吧。
思及此,月叔叔嘴角誕開一絲恣睢的笑容。
但這一次,月叔叔終究沒有算無遺策。
***
保護宣采薇的那一撥勢力,此時正蹲在某座山頭,眼神一刻不離宣采薇,可他們沒注意,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接近著他們。
這回帶隊的香素。
她看著不遠處坐在石桌邊上,宣采薇的背影,香素整個心都快揪在一塊。
不同於其他人隻是單純受命保護宣采薇。
香素跟宣采薇到底有主仆情誼,而且宣采薇對她極好,香素在心裡早就將宣采薇當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
如果不是擔憂其他勢力發現她們,香素早就想衝下去,好好護著宣采薇,寬慰她一番。
就在香素焦急煎熬之時,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香素愣怔的時間都沒有,先是把刀舉了起來。
眉眼頓時一利。
心裡卻驚恐萬分。
來人功力極其深厚,如若不是他剛剛拍了她一下,她都沒有察覺到有人就在她身邊。
然而當香素看清那人麵容時,表情卻多了幾分錯愕。
幾息後,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六爻門掌門?”
長梧仙師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沒有因為香素衝著她揮刀動怒,而是笑了笑道。
“不知該稱呼你為香素姑娘,還是灰丙姑娘?”
聞言,香素收起了驚愕,眉眼更是一緊,刀也沒有放下。
“掌門這是什麼話,我聽不懂。”
雖然香素不知自己是哪裡敗露了身份,但眼前這位六爻門掌門,是敵是友,尚且不知,即使知道自己不敵,她也要護住宣采薇。
香素這番舉動,倒是沒讓六爻門掌門生氣,反倒是讚許地點點頭,繼續摸了摸胡須。
隻不過,摸著摸著,六爻門掌門就從胡須底下,掏出了一塊令牌模樣的牌子。
見著六爻門掌門手裡的令牌,香素先是一驚,其後包括香素連同她身後的所有探子,皆是瞬間跪地。
六爻門掌門笑了笑道。
“不必如此多禮,先隨老夫去一個地方吧。”
香素:“那采薇姑娘……”
六爻門掌門意味深長:“另有人保護。”
香素聞言,眸色愣怔,但很快卻是恍然,猛地抬眼,神色很是激動。
“主……”
六爻門掌門卻衝著香素比了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示意香素不要張揚。
而香素等人跟著六爻門掌門去向了另外一個隱蔽的崎嶇地方。
在那裡,同樣有一群黑衣打扮之人。
隻不過,他們的境遇可不算太好,全都被人放倒,此時,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六爻門掌門將香素帶到這裡後,留下了一句。
“這些人便交給你們處理了。”
香素知道,這應該就是另外一波勢力的探子,香素剛想將這群人捆上,好一會帶回去詢問幕後主使。
就見剛剛沒走兩步的六爻門掌門忽然調轉了頭,手裡拎著一個昏死過去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上的衣服花紋同香素捆的那些所差無二。
六爻門掌門聲音帶笑道。
“路上又碰到一個,順手送你們了。”
說完話,六爻門掌門便將手裡的黑衣人,往香素這頭一丟。
其後,六爻門掌門便不知了去向。
但在六爻門掌門走後,香素控製住這群黑衣人後,宣采薇周圍卻再沒了監視之人。
由此,一道身影緩緩從樹林中飄然躍下。
看著不遠處的宣采薇,他手心全然攢緊,仔細看,掌心落下了幾道血痕,一第一滴血似紅梅點墨,染在了他衣擺下的仙鶴圖上。
那道身影,快速向宣采薇靠近。
他沒隱藏自己的蹤影或是腳步的聲音,隻要宣采薇有耳朵,她定然能察覺身後有人靠近。
可是宣采薇卻沒有回頭,仿若根本沒有察覺,眼神停留在不遠處白茫茫的崖邊,也不知在看什麼,但就是膠著在上麵。
一陣風過,吹動了什麼。
宣采薇忽地起身,然後快速朝著崖邊走去。
身後本是一直在小心觀察著宣采薇的那道身影,眉眼一詫,快速上前,大手攬過宣采薇的腰肢。
“采薇,莫做傻事。”
聲音很熟悉,宣采薇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她看到環著自己的腰肢的手,袖口的鶴紋圖案,更是熟悉清晰。
一絲一絲,似乎為宣采薇找回了些許清明。
宣采薇嗓子似許久沒喝水,乾燥的發緊,她張了張嘴,聲音已然啞的不行。
但還是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話。
“元無仙師。”
身後人答道。
“是我。”
其後,身後人快速將宣采薇掰了過來,轉過了身子。
宣采薇看到了熟悉的金紋麵具,布滿了繁複的符咒,宣采薇看不懂。
但這是元無仙師的標誌。
曾經,在她穿來穿去,穿成各種物件,或是停留在秦隱的畫裡之時,能給她安心的人,是眼前的元無仙師。
她一直想要去找他,想要回家。
可如今…她沒有家了。
元無仙師…也不再是能帶給她安心的人。
能帶給她安心的人,能給她家的人…是……
宣采薇腦海裡閃過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
初見時,便被驚豔的人。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將會同他交織在一起。
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忽然失去他。
可…怎麼會失去?!
不…她沒有失去!
宣采薇抖了抖嘴唇,麵色發白的更厲害,眸色中湧現出她自己根本不願意追憶的痛苦回憶。
她拚命地壓下壓下,隻要壓下,隻要她不去回憶,這件事就不是真的。
宣采薇自我欺騙著,眼神落在了自己手裡捧著的紅豆上。
然後忽地抬眸,看向跟前元無仙師,宣采薇唇角扯起一絲慘淡的笑容。
“元無仙師,你有帶玉瓶嗎?”
“我給秦隱準備的相思紅豆瓶碎了,他回來我沒法給他,你借我一個好嗎?我想拿來裝紅豆。”
眼前人聞言,眸色一滯,看向宣采薇的目光似乎比宣采薇還難受。
其後,眼前人看了一眼宣采薇捧著紅豆的手,麵具下的薄唇微微抿了抿。
下一刻,他堅定地覆蓋住了宣采薇的手背,肌膚相親,讓宣采薇下意識顫了手,好不容易護住的紅豆,再次散落一地。
而麵具下的俊容,也在握住宣采薇手的一瞬,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情。
宣采薇猛地推開元無仙師的手,忙蹲下來撿紅豆。
難得,宣采薇動了真怒。
“元無仙師,我當你是好友,卻料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趁人之危之輩。”
“秦隱他還活著呢,你要再這樣,我就告訴秦隱。”
“秦隱…他還活著。”
本是為了撂下狠話,阻擋元無仙師親近的宣采薇,卻是自己觸動了自欺欺人的開關。
此時的她,抖著手撿起一顆紅豆,思緒卻向開了閘一樣,不斷在她腦海裡浮現起先前院子裡聽到的話。
宣采薇沒有辦法,隻能一遍遍用乾裂的唇重複道。
“秦隱…還活著。”
“他…還活著。”
“他沒死。”
……
跟前的元無仙師身形微顫,腳步似有些虛浮,但他還勉力自己一定要站住。
他看向蹲在地上一遍遍不斷重複的宣采薇,他很想她,話語帶出了思念。
“采薇……”
宣采薇剛想再罵一句“還請元無仙師自重”,身形卻忽地一愣,耳邊似過了電。
這個聲音是熟悉的,卻不是因為元無仙師才熟悉。
宣采薇看著自己掌心的紅豆,很明顯不可置信,她瞪大了雙眼,猛地抬頭,看向已然蹲下身來元無仙師。
這一回,宣采薇整個人都在發顫。
“你…你究竟是誰?!”
跟前的元無仙師沒回話,但很執拗地握住了宣采薇撿紅豆的手。
宣采薇條件反射想抗拒,可因為剛剛那道熟悉的身影,讓宣采薇往回收的動作略微遲疑。
也就是這一分遲疑,元無仙師就著宣采薇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麵具。
此時,宣采薇眼前之人,微涼的掌心貼著宣采薇的手背,即使是微涼,卻莫名讓宣采薇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下一刻,眼前人道。
“我是誰,你自己來揭曉。”
話音一落,眼前人鬆開了宣采薇的手,而宣采薇的手,停在了元無仙師的麵具上。
她一用力,就能揭下。
宣采薇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去猜測,她手心放在麵具上,想快速地掀開。
可…經曆了太多希望落空的她,害怕了。
就像是忽然失去了勇氣。
宣采薇不知該如何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承受住一次希望落空的打擊。
更也許,這是旁人的陷阱,想讓她再次受創,最後瘋魔。
她真的好怕,膽怯到連揭開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見宣采薇遲遲不掀開麵具,眼前人伸手,握緊了宣采薇的另一隻手。
不知為何,雖然宣采薇是被握著,但他覺得似乎眼前人抖的更厲害。
眼前人道。
“不用怕,有我在。”
似是話語一落,宣采薇心神一凜,放在麵具上的手,快速一掀。
一張她朝思暮想的容顏出現在宣采薇跟前。
宣采薇手裡的麵具應聲而落。
整個人僵在原地,隻能這樣呆呆地盯著眼前的秦隱,說不出話來。
宣采薇手放在離秦隱麵容有些距離的地方,她下意識彎了彎手指,似是想去撫摸秦隱的容顏,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但宣采薇來回了好幾下,這手到底沒放上去。
秦隱餘光早就瞥見宣采薇的動作,秦隱迅速抬手,按住了宣采薇的手背,讓宣采薇的手心落在他的臉上。
不論是手心還是臉頰皆帶著幾分冰冷,
可在接觸的一瞬間,兩人的心都熱了。
宣采薇的情緒,也終於在觸到秦隱的瞬間,那根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宣采薇下唇抖了抖,環過秦隱的腰,頭靠在了秦隱懷裡。
壓抑了許久的眼淚,終是像決堤般,一顆一顆全落在了秦隱的身前,淚濕一片,嚎啕大哭起來。
秦隱沒說話,壓著肌膚接觸的痛苦,任由宣采薇額頭貼著他的脖頸。
他知道此時的宣采薇需要宣泄和支撐,而他是她唯一能宣泄之人,也是唯一能支撐著她繼續活下去的人。
現在想想,秦隱比宣采薇還後怕。
如果他再晚一點點得到消息,真不知宣采薇會乾出什麼事。
想到自己可能差一點點就要失去宣采薇,秦隱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那人麵前,將那人千刀萬剮。
但眼下最為重要的是穩定宣采薇的情緒,寬慰她,保護她,並同她解釋一切。
秦隱確實受到那人的伏擊,秦隱雖然隱隱有所猜測,而當真正看到那人就是他猜測的那人時,還是狠狠吃上了一驚。
因為據他探查,那人同鎮國公府,同宣采薇並無仇怨。
不過,眼下既然真的是那人,興許他應該好好查探一番這背後的恩恩怨怨。
但不論那人是誰是何身份,今日他讓采薇遭遇如此大的創傷,他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他的。
秦隱眼裡劃過幾分狠厲,但很快隱藏了起來,他不想讓宣采薇看到他這樣的一麵。
其後,秦隱壓著心口揪心的疼痛,抬手輕輕握住宣采薇的手,想給與她更多安心。
隻是,秦隱也沒想到,宣采薇遭遇如此重創,竟然哪裡也沒去,而是來到了點翠婆婆的故居。
秦隱抬眼環繞了一下周遭。
這裡,他小時候也來過。
采薇也……
秦隱咬了咬唇,心口的揪疼再一次襲來,這一回,他本想將他同女子接觸便能心口揪疼的病治好,如若治不好,秦隱便同宣采薇坦誠相待。
這是秦隱的弱點,更是他自卑的地方。
這樣的他…連最基本的親近都無法做到,他不知該如何給采薇幸福。
可讓他放手…他已經試過一次了,肝腸寸斷的疼痛,強過心口疼痛無數。
秦隱知道,他再也沒法對宣采薇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