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沼抓住一閃而過的想法,想通了對方此舉何意。
“幕後之人是在挑釁。”
他不殺張坡腳,給出銀票印有的官印,毫不遮掩、囂張至極,衝著調查此案的人耀武揚威。
拐走小學子後又把人全須全尾的放回,這就是對朝廷對查理此案的大理寺的挑釁。
膽大妄為,藐視律法。
身側的手無意識緊握成拳,暮沼暗想此案有嫌疑者和科舉案牽扯不清的關係,還有恩師現今背負的罵名,她初始確是將此案當作一個賭約,因傲氣接下,雖儘心辦理卻也並不算真正上心。
想清楚後,暮沼閉眼輕緩地舒了口氣。
景肆玖也喝好了茶,以手撐頭看著暮沼,漆黑深邃的瑞鳳眼中含著不明難辨的情緒,像是有很多話要告訴自己,卻都都被遮掩在了嘴角一直勾起的笑意之中。
地牢陰冷,暮沼聽到景肆玖聲音輕輕繞在耳邊:“暮沼,合作吧。”
沒有欣喜之情,也沒有開始時科舉案合作的放鬆,暮沼移開視線,看著地上躺著的張坡腳。
“我以為在敲響登聞鼓時,我們就是合作關係了。”
景肆玖聲音染笑:“是,是我昏頭了。”
……
幕後之人並沒來,張坡腳哭著全部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男人因為沒錢,妻兒染病,在聽到這事時雖存疑慮懼意,卻仍咬牙接下,不過為了拿到錢後治病,他說自己隻要銀票,要方便攜帶的銀票。
他聽那人說的把那十二個小孩綁走,帶去國子監竹林內的一個暗道下,做好一切後有人接應,他隻用去外麵守著出口就行。
這差事除了綁人時有些困難,其他都十分輕鬆,很快他就拿到了銀票,當他懷裡揣著銀票時,激動地立馬向家的方向趕,他一心想著妻兒的病可以治了,剩下的錢給她們母子兩好好補補。
擔心這幾天所為會遭人報複,他還打算拿錢去彆處買個房子,他們一家子都可以重新開始,往後他好好守著家人們……
可是當他滿懷期許地推開家門時,隻有奄奄一息的婆娘,和婆娘手中抱著早就咽了氣的孩子。
沒有時間難過,他要找人,找人救自己婆娘。
他已經沒了孩子,不能再沒了婆娘。
可是老天就是要罰他作孽,罰我見錢眼開,他好不容易找到願意先治病的醫者回家時,剛跨過那低進泥裡的門檻,把婆娘從被窩裡抱起讓人把脈時,她也走了。
“她就那麼沒了氣。”
“就在我懷裡啊,在那治病的跟前!”
看著眼前掩麵崩潰而泣的張坡腳,暮沼想到今日破門而入時那低矮陷進泥裡的門檻,周遭還長滿了青苔,毫無生氣,隻能靜靜陷進去,被侵蝕殆儘。
張坡腳為救親人觸犯國法,最後一個也沒救到,多麼荒唐可笑。
他啊,和那泥中門檻有何區彆。
或說,那道檻便是張坡腳的一生罷。
幕後之人尚未落網,主犯張坡腳已認罪抓獲,同被押送的人離開王府回國子監時,景肆玖開了尊口:“暮沼,你在可憐惋惜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