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想著又忍不住笑起來,但是笑完之後更想哭了,日哦,它肯定早就變成一鍋狗肉了。
腳背上又被蹭了蹭,杜書瑤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這樣長時間地接觸泰平王,她又縮了一下,也沒地方可躲,就用手搬著泰平王的腦袋,把他挪開。
關於原身和這個失心瘋的王爺之間的事,是杜書瑤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那段時間,斷斷續續聽翠翠說了一些,那個被後娘算計了嫁給失心瘋王爺的原身杜書瑤,在新婚當夜,就泰平王嚇得昏死,接著發了病,又日夜不停地哭,悲痛過度才久病不起。
直到她真的把自己活活哭死,她這個不幸和她同名同姓的倒黴蛋,就被閻王給召到這裡來了。
杜書瑤其實穿越之後就很鬱悶的,裡麵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同名同姓容易穿,但是杜書瑤不服氣,她這名字也不像翠花二狗一樣普遍,怎麼就那麼巧也有同名同姓呢……
其實她也有點能理解原身,嫁給個失心瘋,在這樣的女子以相夫教子為生的朝代裡,下半生就徹底地毀了,怎麼不悲痛欲絕?
杜書瑤正感歎著,突然間腳上又被貼了,泰平王嗚嗚的聲音已經低得斷斷續續,已經被馬車行走車軲轆滾動的聲音蓋住,除了杜書瑤之外,沒人聽得見了。
他大概是瘋勁兒真的過了,緊貼著杜書瑤不再亂撞。
這時候的馬車不存在減震這種東西,路也不是油漆板路,避免不了坑窪和顛簸,先前杜書瑤緊張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隨著泰平王安靜下來,她也逐漸放鬆,他是個瘋子不存在猥瑣心思,杜書瑤也就連腳都不縮了,由著他蹭去。
隻不過,精神放鬆下來,過度緊繃之後就是整個人癱軟,杜書瑤本來就精力不濟,實在要撐不住哆哆嗦嗦地從寬大的袖子裡麵摸出了一個小瓶子。
瓶子打開,裡麵一股子苦藥味兒傳出來,是人參和其他補藥燉成的分裝瓶,用於隨身攜帶續命。
杜書瑤作為相信科學的現代人,最開始對於太醫把百年人參當蘿卜一樣燉湯給她喝是內心拒絕的,畢竟稍微懂點常識的就知道,虛不受補,況且這麼喝會喝死的好麼?治病還是謀殺?
但是她當時抗拒也沒有力氣,每天被灌,這麼灌來灌去的,杜書瑤發現她真的是靠這東西續命的,喝不死,喝了還賊精神,現在一百年和幾十年的參燉出來的湯她一口就能喝出來,當然最好用的是前段時間皇帝賜下的三百年參。
後來杜書瑤想想也是,穿越這麼不科學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要去符合科學?
一小瓶喝空了,她像是吸完了毒的癮君子,等著上勁兒的時候,順著搖晃的馬車車壁軟倒下來,正躺在泰平王的身邊。
離得這麼近了,杜書瑤才聽清,泰平王還在哭,隻是聲音小得幾不可聞,被這麼捆著肯定難受死了,杜書瑤見他已經不發瘋,想了想伸手在他臉上摸索著,摸到源源不斷的眼淚,哎地歎了口氣,把他嘴裡塞著的東西拽出來了。
拽來之後為了防止泰平王繼續發瘋,杜書瑤根本沒有扔,手甚至還在他唇邊按著,她又看不清,隻等他再發瘋就給他塞回去。
但是沒有,他隻是嗚嗚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似乎還是很難受很悲傷。
杜書瑤覺得自己一定是人參上頭了,見他太難過,還一個勁兒用臉蹭她的手背嗚嗚哭,她把手裡堵著泰平王嘴的東西扔車裡麵,又摸索著他的身後,摸到捆著他手的繩子,廢了好大勁兒給他解開了。
這過程中泰平王都十分的老實,除了蹭她臉之外就是嗚嗚地從嗓子裡麵發出細細的討好聲。
杜書瑤不知道他瘋到什麼程度,能不能聽懂人說話,半抱著他邊解還邊說,“你乖乖的,彆發瘋,我給你解開就不疼了……”
但是就在泰平王的手被解開的那一刻,他突然間像個終於得救的孫猴子一樣,一躍而起,撲向杜書瑤。
杜書瑤反應也足夠快,立刻側躺抱頭,準備迎接疾風,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你說說可不可笑,她一個半死不活的瞎子,竟然去可憐一個瘋子!
但是想象中的泰山壓頂並沒有砸過來,泰平王腿還被捆著,但是兩隻手分彆按在了杜書瑤的頭兩側。
接著低下了頭,在她嬌嫩的側頸上嗅了嗅,又埋頭在她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裡麵拱啊拱,好半天,嗓子裡麵又焦急地嗚嗚嗚。
杜書瑤咽了口口水,順著手臂的縫隙側頭看他,看不清,隻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但是恰巧這瞬間馬車軋到了石塊,顛簸了一下,把馬車的小窗子顛開了一個縫隙,晨光趁機鬼鬼祟祟地鑽進來,給杜書瑤眼中模糊的影子打了一層柔光。
他好像沒有惡意。
她竟然有這種荒謬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