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行啊,本來要等這油頭男人集中精力搞事,再突然闖入救人的,但是這不行啊,這水杜書瑤眼見著還冒著熱氣呢,要是就這麼喝了,那嗓子食道可還能要了?!
日他!蓮花說的果然不錯,這人不是人,怕是個畜生。
眼見著小春苦笑著將熱水朝著嘴邊湊,杜書瑤此刻現到窗邊打招呼也來不及了,隻好靈機一動,啊啊地叫起來。
就是鬨.貓叫.床那麼叫。
她學著那些片片裡麵刮宮一樣的叫法,兩嗓子嚎出去,那邊頓時就沒了聲音。
然後杜書瑤眼見著小春也算機靈,假裝嚇了一跳,將杯子裡的水撒了大半,麵色蒼白地看向隔壁的方向。
杜書瑤聲音還沒有停,自己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將掛畫擋回去,邊哎哎地叫,邊沉著臉走到後窗邊,從衣袖裡麵拽出帕子,朝著外麵揮了揮。
黑夜裡看不到護衛的身影,但是杜書瑤相信,這些都是皇帝身邊的人,訓練有素是必然的,她動手信號發出去後,又從頭頂上抓下了一隻發簪,聲音越發哎哎得歡實,然後將掛畫挪開,湊著眼睛看上去,果然對上了一隻外突的死魚眼。
那邊人顯然嚇了一跳,杜書瑤連忙躲開,聲音還在繼續,聽得在籠子裡麵的羅柳都是一陣的惡寒,而就在隔壁的那男人,再次控製不住好奇,嘴裡叫著小娘子讓爺看看湊上來看的時候,杜書瑤直接將發簪對著那窺視的小口狠狠戳了進去。
男人“嗷嗷”的嚎叫聲撕心裂肺,與此同時,隔壁的窗子突然被破開,幾個蒙麵的黑衣人進去,徑直敲暈了嚎叫的男人和床上捂著臉尖叫的女人,以及地上捧著杯子愣愣的小春。
幾秒鐘解決戰鬥,而這尖叫聲在杜書瑤點的是個“烈馬”的掩蓋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聽到聲音的還忍不住意味不明地笑,或者更覺得刺激了。
而外麵衝進來的侍衛和婢女就更好說了,掛心自家小姐的安危。
杜書瑤提高些聲音,喊著,“我沒事,這小子帶勁兒!”
而後對蓮花說,“快去隔壁,已經得手,迅速帶著人離開!”
蓮花簡直想要對杜書瑤五體投地,但現在很顯然不是時候,杜書瑤拉著泰平王,對著翠翠說,“咱們也趕快走,就從後麵……”
不過就在幾人要跨過窗台的時候,杜書瑤又想起什麼,側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羅柳,腳步一頓折回來走到籠子邊上說,“我救你,你不許叫。”
羅柳那本來充滿了戒備和狠厲的視線微微閃了閃,但沒說話,翠翠輕輕地叫了聲小姐,是在催促她,杜書瑤當然也不是突然發善心,隻是她怕羅柳看見了她的模樣,被人逼問要說出來。
於是她吩咐侍衛,“把他弄出來,打昏帶走。”
一行人趁著夜色從後窗出了屋子,裹帶了三個昏死過去的人,悄無聲息地到了後院的牆邊上,由能夠飛簷的侍衛一個個帶上去,先前來時候的馬車就停在這後院的小路上,一眾人都上了車,車輪後麵甚至還要專門的人清掃車轍印。
此刻才剛到寅時萬籟俱寂,連狗都還沒醒,他們迅速離開了暗巷,七拐八轉的,從王府的後門回到了王府。
除了蓮花的相好小春之外,還帶回了羅柳,以及一個不知姓名的妓子,折騰了一夜,天都快亮了,杜書瑤命蓮花分配他們三個暫時都安置在哪裡,而後渾身疲憊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簡單洗漱了下,讓翠翠換了一床被子,就爬上去準備睡覺。
泰平王也洗漱好了,翠翠退出去後,精神得兩個眼睛鋥亮,一點困意都沒有,今夜太刺激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姐,從來也沒想過小姐竟然真的會因為蓮花的哀求這樣興師動眾地去解救一個賤奴。
甚至還因為怕牽連其中一個昏死的女子殞命,一並都帶了回來,翠翠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心善,卻在今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姐是如何的心慈如菩薩。
她出了屋子,急匆匆地奔著蓮花那屋子去了,幫著她一同安置,又警告跟著去的婢女嘴巴嚴實點。
屋子裡就剩下閉著眼也不知道睡沒睡著的杜書瑤,還有站在床邊上根本不敢上前的泰平王。
因為快亮天了,杜書瑤索性要翠翠把蠟燭都吹了,窩在被子裡背對著床外麵,她其實已經不生氣了,這驚心動魄的一晚上,哪還顧得上和狗子生氣。
但就是想起來彆扭,說不上哪裡彆扭,尤其是看了活.春宮之後,就更是彆扭得手腳蜷縮,狗子到底還是狗子的形態才對,突然間成了人,杜書瑤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接受不能。
她腦子裡都是今晚的事情,亂糟糟的,沒一會就昏昏入睡,泰平王在她呼吸徹底平穩下來,才敢靠近,他沒有上床睡覺,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邊上,異色的眼一直盯著杜書瑤看,這時候若是進來個人,怕是會被他這樣子嚇到。
但是沒有人看到,他就這樣堪稱直勾勾地看著杜書瑤睡覺,眼中看不出情緒,麵上看不出表情,心裡更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想,靜靜地,長長久久地,和緩緩升起的太陽,如約而至的天明一起守著她。
守著他的主人。
杜書瑤這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一側頭,揉了揉眼睛,就對上了泰平王的視線,他坐在腳蹬上,對著她眨了眨眼睛,杜書瑤心裡一軟,摟過了他的脖子。
“你以後再敢瞎磨蹭,我給你切了。”杜書瑤嘟囔著,親了親泰平王的臉蛋。
泰平王抱住了杜書瑤,鼻子在她的臉上拱了拱,他最知道她的情緒,能感覺到杜書瑤已經不生氣了,頓時急竄到床上,抱著她親近。
杜書瑤帶著笑意,那點彆扭的勁兒,大概是因為睡飽了,都過去了,她琢磨來琢磨去的,也大致地琢磨出來是怎麼回事了,他昨天一個人吃了兩盤子鹿肉,狗吃了當然沒事,但現在他是個人身,可能就因為這個原因。
泰平王鑽進被子裡麵,渾身冰涼,杜書瑤被冰得一激靈,捏了捏他的臉蛋,“這麼冷啊,昨晚上都沒偷偷地跑上來睡?”
她當然知道他不敢,但是泰平王真的搖了搖頭,杜書瑤還真愣了下,稍稍鬆開他一些看著他的眼睛,泰平王平時並不會這樣搖頭的,這太“人”了。
他頂多隻會撒歡舔人,被誇了就晃屁股,罵了就翻眼睛,點頭和搖頭都從來沒有過。
杜書瑤這麼盯著泰平王看,發現他的眼睛裡麵似乎有眼白上麵變色了,她湊近了細看,有點淡淡的暗紅,像是磕到了一樣。
她扒著泰平王的眼睛,正要再細看的時候,外麵這時候突然間響起翠翠的聲音,“王妃,已經午時了,起身用些飯吧,太醫那邊也在催王爺過去泡藥湯了。”
杜書瑤這才應了一聲,放開了泰平王,要翠翠和婢女進來伺候兩個人洗漱穿衣。
午飯杜書瑤又見了鹿肉,這東西是皇上禦賜的,當然不能扔了,但是她看著泰平王,隻要他夾上一下,她就用筷子朝著泰平王的手背上抽一下。
吃痛了幾次,他不敢再碰鹿肉,杜書瑤自己夾了兩塊吃,瞪著泰平王看他眼睛直眨,杜書瑤又忍不住笑,他要是有像狗子一樣的耳朵,現在肯定是朝後背起來的,她竟然又懷念他狗子的形態了。
吃過午飯,杜書瑤就帶著泰平王去泡藥湯,做針灸,弄完了一套下來,已經是傍晚,兩個人從泰平王那院子裡麵出來,才坐到樹下的石凳上,從起身就不見影兒的蓮花這才出現,到了杜書瑤麵前話沒說先跪下了,杜書瑤要是剛剛穿越肯定不適應彆人給她下跪,但這時候差不多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略微皺眉,又問,“怎麼了?小春傷得嚴重?不是清早就要太醫看過了麼?”
杜書瑤這是起身之後聽翠翠說的,蓮花不能調動王府內的侍衛出去救人,但隻要是在這王府內,她幾乎是一手遮天的,杜書瑤根本不跟她爭什麼女主人的權威,蓮花使喚太醫給她的小情人瞧病,根本都不需要跟太醫解釋。
她畢竟是皇帝親自挑選出來伺候泰平王的人。
蓮花躬身朝著杜書瑤深深叩首,許久沒有起身,杜書瑤眉頭皺得更緊,忍不住道,“你這又是為何,難不成救了人還是不成?”救人真的是杜書瑤的極限,她這還不知道要是傳到的皇帝耳朵裡,她半夜三更地帶著泰平王去那種風月之地,會不會被降罪。
她再提出什麼要求,她是真的不會答應了。
不過蓮花立刻否認,“自然不是!”
“王妃,是小春……”蓮花抿了下嘴唇,提起小春,臉上平日的冷淡都少了些,不自覺地籠上暖意,“是小春醒過來,好了一些,想要當麵謝謝王妃的救命之恩。”
杜書瑤本來想說大可不必,她昨晚看他赤.身,今日見麵實在尷尬,但是見蓮花還專門來這一趟,表情更是充滿祈求,杜書瑤沉默了一瞬,說道,“那你便帶他過來吧。”
蓮花領命退下,沒一會兒就帶著一個穿著一襲素白長衫的男子過來,杜書瑤心裡暗歎,蓮花看上去應當是動了真情,昨夜那麼匆忙地將人救出,她竟也早早地為小春備好了衣物。
穿著衣服見麵和不穿就是完全兩種樣子,他昨夜那穿了跟沒穿一樣的透血紗衣,如今換上這樣的長衫,果然給人的是兩種感覺。
他走到杜書瑤的麵前,垂眼,行大禮,說了句,“叩謝王妃救命之恩。”就一直匍匐在地上。
杜書瑤念著他身上還傷著,便命他起身說話。
“你便先在這府中待著,無人會知道,”杜書瑤說,“至於你的賣身契,日後再想辦法弄出來。”
她雖然有成人之美的意思,不過這件事還需再等些時日,她們昨夜是把人偷出來的,那暗巷一整條街都是,可見幕後老板並非等閒,先過了這風頭再提彆的。
小春點頭,再度躬身對杜書瑤道謝,杜書瑤端起茶盞,隨意說道,“那你便下去休息吧。”
小春緩慢地抬頭,正對上杜書瑤無意間轉過來的眼睛,杜書瑤被他眼中含著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的亮光晃了下,他便再度開口,看著杜書瑤一字一句說,“小春賤命一條,幸得王妃相救,從今往後,這條命便是王妃的,赴湯蹈火絕無退縮。”
突然間搞這麼一出,杜書瑤愣了下,小春模樣確實長得好,楊柳青苗的那種好,明明在那種地方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卻哪怕沉著臉悲傷的樣子,也像是勃勃生機的綠秧苗隻是暫時缺了水,隻要稍稍滋潤,便立刻又能生機勃勃。
不過這話說得太過,杜書瑤也不需要誰為她赴湯蹈火,她又不搞什麼陰謀詭計,隻想鹹鹹地度日而已。
於是杜書瑤看了一眼垂頭站在旁邊的蓮花,總覺得小春這一番誓言對錯了人,隻揮手道,“下去吧。”
兩個走了之後,杜書瑤這才側頭看了眼翠翠,“剩下那兩人安頓在何處?”
翠翠立刻回道,“在下人房中,其中男子已經恢複神智,主動說會養馬,現在人已經去馬棚幫忙了。”
“那女子……”翠翠猶豫了一瞬說,“那女子吵著要回暗巷。”
翠翠說到這裡,有些氣,“王妃就不該怕牽累把她救回來,她半分不領情,反倒鬨著要回去,若是真的放她回去了,昨夜的事情必然瞞不住!”
杜書瑤聽了也有些頭疼,可若是昨夜不帶這個女人回來,她紮瞎了那個油頭男人,她必然會受牽連,說不定一怒之下被弄死了。
可帶她回來,她又鬨,不是所有人都想擺脫風月地,昨夜見她婉轉魅惑,未嘗不是樂在其中。
這就不好辦了。
杜書瑤捏了捏額頭,說道,“先將人關著吧。”等她慢慢想想要如何處理。
翠翠應聲,去給杜書瑤添熱茶,杜書瑤卻說,“不用了,我與王爺逛一逛,不坐著了。”
她牽著泰平王在府內按照平日的特定路線轉圈圈,夕陽灑在身上,總算有些消除了煩躁,她和泰平王相牽的手心潮乎乎的,她掙脫了下甩了甩,笑眯眯地正欲轉頭,就突然間聽聞一聲馬匹的嘶鳴。
緊接著便是橫衝直撞的馬蹄聲,杜書瑤轉頭看去,就見一批瘋馬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正拖著韁繩朝著她的方向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