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且等泰平王完全大好,再行考慮吧。
楊婁思索了片刻之後,又說道,“王府中的動向,若無特殊事宜,今日之後便無需傳信回宮了。”
喜樂聞言瞪大了眼睛,連三下巴都抖出了震驚的浪,他料到那位泰平王妃,終有一天,是能夠得陛下信任的,但是他陪在皇帝身邊多年,見證他一步一步爬到天子之位,知他如何的多疑謹慎,卻未曾想,皇帝竟會這麼快就完全信任了泰平王妃。
不過再是驚訝,喜樂也隻是垂頭應是,而現如今在王府中的杜書瑤卻不知道,她到此刻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等同於在這個時代拿到了無堅不摧的免死金牌,從今往後,她的一舉一動,再也不會傳到皇宮那位的耳朵裡,而這天下午,喜樂還親自來了趟府中,將一枚黑色令牌送到她手上。
杜書瑤也是第一次見到了,這王府中一直存在,卻從沒見過的其他死士,一共五個人,大白天也一身夜行衣,捂得隻露兩個眼睛,他們見了杜書瑤手中令牌,紛紛跪在地上。
為首的那個拱手道,“拜見主人,奴名曰,日蝕。”
接著他把蒙在臉上的布巾摘下來,杜書瑤掃了一眼,暗暗心驚,心說這死士難不成個個都是這般俊逸出塵?擇選的時候難不成不論功夫,還要求品貌端正?
這叫日蝕的,長得劍眉鷹目,整個人像把開刃的利劍,橫衝直撞進人眼裡,這要是放在現代絕對能夠當個明星沒問題,不過杜書瑤看到其他死士全都將麵巾摘下來,她這才心裡哦了一聲,心說原來不是看品貌的,她就在隊伍中找到了個小方,臉方方正正的,像是用刀切出來的一樣。
她心思短暫活絡,很快叫這些人起身,紅輪和他的人也都出現了,一同站在這王府中的練武場上,喜樂一直笑得十分平易近人,但是杜書瑤卻很快收起了一些小心思,小心翼翼地應對這位爺,這可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了,胖得兩個人站一塊似的,這樣的體型伺候人肯定多有不便,皇帝還時時帶在身邊,顯而易見,他有多麼的得臉。
喜樂給了杜書瑤真正能夠讓這些死士赴湯蹈火的令牌,又說了一些場麵話,這就準備告辭,不過這次他沒有空手走,杜書瑤給他送了東西,喜樂走的時候,是眉開眼笑的。
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借花獻佛罷了,是最近喬遷禮中的幾種糕點,杜書瑤一個人吃不完,分給下人又不夠,喜樂胖成這樣子,不用說肯定是個吃貨,在宮中雖說不可能吃不到好東西,但杜書瑤聽說這糕點不是出自本國,見喜樂那樣子,他應當是吃過,卻不常能吃到的。
將人打發走,杜書瑤摩挲著令牌,令死士們都退下了,這才帶著泰平王到廊下,兩人坐在水邊,小池子中已經買了魚,時不時地有紅色身影遊過,微風吹來,這一刻是難得的寧靜與安然。
不過這樣安然的日子,第二日便被打破,第二日正午,杜書瑤派人去刑部打聽了翠翠一事的進展,但遺憾的是先前的府邸反複勘察過,在這個沒有監控,無法驗證指紋,缺少所有先進手段的朝代,要找一個殺人凶手,且還不知道這凶手是不是個黑戶的情況下,當真是難上加難。
杜書瑤心情正不好呢,就聽蓮花來報,說是隔壁侍郎家的二小姐,親自帶了喬遷禮來拜見了。
按道理說,是要提前遞上拜帖的,但她沒有遞,杜書瑤也懶得應付她,就讓她在外麵站著,足足站了半個多時辰之後,蓮花又來報,於家二小姐把禮物扔在大門上,哭著回家了。
杜書瑤躺在軟榻上,枕著自家狗子的腿,聽了這話,都懶得抬一抬眼皮,揮揮手,“由她去,若是她不曾禮數周全地先遞拜帖,禮物也不夠精細,隻管扔出去。”
她現在有皇帝撐腰,隔了一天她才反過味來,那些死士現在不叫她王妃,叫她主人呢,這就說明皇帝已經把人給她了!
不過蓮花卻是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可是王妃,奴婢聽聞,於大將軍連勝數仗,就在這幾日便要回朝受賞,這於家二小姐是大將軍的心肝肉,實在得罪得狠了,奴婢怕……”
杜書瑤穩如老狗,淡笑著揮手,“他一個大將軍,難不成還要與我一個後宅女人計較?”
再者說了,他若真的敢,杜書瑤怎麼坑於安青的,就敢怎麼坑死他,到時候扣他一個仗著功高震主肆意妄為的帽子,坑到他吐血。
再說了,他若是當真敢替於安青出頭,杜書瑤就讓串串咬他,見一次咬一次,他敢動半點,都算他出手傷人!
所以她心裡穩得一逼,吩咐蓮花無需留情麵下去,便繼續和泰平王享受悠閒下午。
不過未曾想的是,於安青似乎和杜書瑤杠上了,她第二次真的規規矩矩地遞了拜帖,她帶的禮物也算周到,杜書瑤無奈,這次真的找不到理由把她扔出去,隻好懶洋洋地打起精神接這明顯來者不善的客。
不過杜書瑤也不可能像應對其他人一樣規規矩矩地在會客廳等她,隻是隨意地坐在廊下,正午這會氣溫回暖得厲害,她熱得很,和泰平王兩個人並肩坐在廊下,腳一起泡進水中,愜意地撩著水,時不時地還有不怕人的傻魚撞上來。
於安青心裡含著怒氣進來,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她在杜書瑤的麵前就沒一次占上風,她就是氣不過,想要找回點麵子,本來她哥哥要回來了,她府中堆積了的禮物成山,她今天是專門過來刺激杜書瑤的,她哥哥威名赫赫,連皇帝都多次誇讚她哥哥乃國之棟梁,她就不信,泰平王妃這次還不對她低頭。
隻是一進門,看到杜書瑤竟然赤腳在踩水,衣衫不整,神情懶散,絲毫不注重形象,簡直……簡直如那青樓妓子一般放蕩,她咬了咬嘴唇,直直地站在不遠處,請安的話在嘴邊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每次見到這泰平王妃,永遠都是這樣子,她不守規矩,不像所有人一樣圍著她轉,不像那些閨中女子和後宅婦人一樣地怕她,還屢次讓她這出了名肆意妄為的人吃虧,於安青心中不服。
她一個嫁給失心瘋的後宅女人,虛頂著個王妃的頭銜,憑什麼比她還能過得肆意?
杜書瑤懶懶地用手擋了下太陽,側頭靠在泰平王的肩膀上看著於安青像個直立的蛤.蟆,兩腮鼓鼓的就要能練蛤.蟆功了,不明白她為什麼每次偏要來自己麵前找罪受。
“你來啦,”杜書瑤對著身後蓮花漫不經心地說,“給於小姐拿個凳子來。”
於安青氣得真的臉都要青了,這便是連屋子都不打算讓她進了,她冷笑一聲,也不甘示弱,“王妃便是如此待客的嗎?”
杜書瑤看著她身後奴婢手裡提著的禮物,這算是很合她規矩的,不太貴重,便才會收。
但是此刻她笑眯眯地看著於安青,喲了一聲說,“客人?難道於二小姐與我不是老熟人了?”
於安青甚至覺得杜書瑤每說出一句話,都能讓她胸口更憋悶一分,凳子搬來了她也沒有坐下,看著杜書瑤白得有些晃眼的腳,就當著她的麵和泰平王的腳在小池裡麵勾來勾去了,她哪怕是向來肆意也被羞得紅了臉。
“你……”不知羞恥四個字噎死在了泰平王越過杜書瑤看向她的眼神裡。
於安青想招惹杜書瑤卻自從上次,是真的怕了泰平王,她眼神閃爍,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心中罵道兩個瘋子!
腦子一熱,急得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我哥哥就要回來了!”
杜書瑤知道她翹著小尾巴,今天就是來炫耀她那個據說威懾邊境的大將軍哥哥,可是哥哥是哥哥,哥哥怎樣跟妹妹有什麼關係?又和她有什麼相乾?
杜書瑤都沒有回應她,隻是輕輕靠著泰平王,兩個人一起用各異的眼神看向於安青,這院中的婢女和侍衛,也是一般地盯著她,於安青霎時間臉色更紅,她覺得自己被當成了猴戲,當成了炫耀自己有糖的幾歲小孩子。
頓時惱羞成怒,一跺腳,也顧不得禮儀,轉身就跑了,蓮花送她回來,說她又被氣哭了。
杜書瑤頗為無語,這姑娘怕是腦子被他們家人給慣得退化了,她切了一聲,對蓮花說,“要府上眾人都小心著,無事不要出府,買東西也撿在早晚,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的接觸。”
蓮花心裡一熱,知道杜書瑤這是怕下人們被那跋扈的二小姐拿了把柄發難,於是立刻應下,又忍不住提醒,“可是王妃,那於將軍是真的很護著妹妹的,甚至為她曾經被人說了一句不好聽的,險些將一位世家子打殘。”
杜書瑤無所謂地聳肩,“隻管放心,他就算是長了三頭六臂,也不敢幫他妹妹撐腰,撐到王府的後宅來。”
然後杜書瑤就發現自己真的天真了,因為幾日後,府內上下倒是風平浪靜,據說大將軍回朝城中百姓擠滿街道,他們則是誰也沒有去湊那個熱鬨。
但是風和日麗,在隔壁那大將軍回來第五天,杜書瑤和剛剛泡好藥浴的泰平王在練武場玩沒有尖頭的射箭時,他們身側的和隔壁相隔不遠的一處院牆,突然刹那間“轟!”的一聲。
塌了。
杜書瑤下意識地和怕聲音的泰平王抱在一起,朝著坍塌了一地的牆麵看去,就見一個身著軟甲的男人,手上剛剛收勢,然後在一片未儘的煙塵中,低低開口。
“抱歉,驚擾了王爺王妃,下官練武一時沒能收住。”
杜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