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2合1(2 / 2)

杜書瑤被泰平王從身後抱著,他雙臂越過她的脖子將那張紙舉到她的身前,這已經是第無數次了,每次他無論畫了什麼鬼東西,都是要第一時間拿給杜書瑤看的。

但是這一次杜書瑤勉力辨認了一會,還竟然真的認出了這個碩大奇醜的字――瑤。

杜書瑤這一刻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總之應該是開心的,但是卻覺得心裡酸酸澀澀的,這世界上,不,兩個世界中,唯一會這樣全心全意地惦記著她的,就隻有串串了。

她嘴上露出點笑意,指著字跡正要誇獎兩句,就聽到身後泰平王,在她的耳邊,發出了一聲十分嘶啞,十分難聽,甚至音都不準還九曲十八彎的,“藥~~”

很多天了,泰平王都會反複地練習發音,但是杜書瑤從來都沒有聽到他發出什麼真正能代表一個東西,甚至一個意思的音節。

她也不在意,畢竟串串的秘密,就隻有她一個人知道,杜書瑤也不可能跟那些每日教他的那些人說。

但是此時此刻,杜書瑤卻是如遭雷擊,因為泰平王發出的第一個曲折的音節,若還能說是湊巧,那第二天聽著更啞,更難聽,卻音準終於對了的,“瑤……”

卻讓杜書瑤全身跟過電一樣,劇烈地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她直接把泰平王的胳膊從她身上甩開,猛的轉身看向他,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好懸沒掉進小水池中,勉強穩住身形,泰平王還要過來,杜書瑤滿臉驚恐,立刻抬手製止了他過來!

她心臟砰砰跳得厲害,就算經曆了穿越這樣虛幻的事情,相伴自己多年狗子和自己一起穿越了,還穿成了人,這都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但自己的狗子越來越像人不說,現在還口吐人言了,這就有點驚悚了!

其實杜書瑤對於串串越來越像人這件事,心裡是有些抵抗的,隻有一點點,卻也切切實實是存在的,那麼多年的人狗相伴,突然間變成人人,杜書瑤必須不斷地去尋找曾經的熟悉感,才不至於把泰平王當成一個陌生的人來看待。

而此時此刻,她的表情甚至是驚恐的,串串會說話這件事……在他還是一隻狗的時候,杜書瑤是設想過的,可那是小姑娘心裡的童話,真的變成了現實是很驚悚的好吧!

杜書瑤抬手,製止泰平王朝前走,泰平王手上拿著那張紙,紙上是他心心念念主人的名字,但是杜書瑤這種突然間轉變讓他無所適從,他抿住了唇角上翹的弧度,動了動嘴唇,卻終究死死閉緊,沒有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樣隔著一段距離,癡癡地看著杜書瑤,不敢向前一步,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讓自己過去。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無比的哀傷,那是用來表達心裡感覺的窗戶,可那絕對不應該是出現在一個狗眼中的情緒。

他太“人”了。

杜書瑤驚恐地想著,會不會有一天,他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把泰平王完全地治好了,他行走坐臥再也不會像一隻狗,他能夠口吐人言和人交流,那他……還是她的串串嗎?

會不會是串串的靈魂已經逐漸被侵蝕,會不會……

杜書瑤想到一半,泰平王突兀地鬆開了那張紙,跪在了地上,他仰著頭,用那雙一樣的眼睛看著杜書瑤,眼中含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水霧,而這水霧的由來,是他內心逐漸人性的情緒,這情緒的根源僅僅是杜書瑤拒絕他靠近。

這對杜書瑤來說隻是一會,一個念頭,對於泰平王來說,主人不讓他靠近了,就是天塌了。

杜書瑤被泰平王的動作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就見他彎下腰,手腳並用地朝著幾步之外的杜書瑤爬過去,爬到她的身邊,翻身,在她的腳下,露出柔軟的腹部,用臉撐著她的鞋。

杜書瑤僵立得一動不動,泰平王已經聰明到了這種程度,甚至知道她為什麼不讓他靠近,所有又學著好容易改掉的狗的習性,躺在地上,嗓子裡發出嗚嗚嗚的討好聲,好讓她能夠再度接受她,隻是眼角悄無聲息沒入頭發的眼淚,在明晃晃地告訴杜書瑤,他不可能再做個狗了,他已經不一樣了。

杜書瑤心如刀絞,她也不知道在悲傷難受什麼,相處的姿勢,相依為命的姿勢,是沒有那麼輕易能夠改變的,因為靠在一起久了的那塊,就會失去禦寒的能力,改變姿勢,就是將那塊脆弱的皮肉露出來,任憑冷風冷雨的吹打。

而接受自己的狗子變成一個人,也並不像電視劇裡麵演的那樣容易,陌生感和彆扭的五臟六腑都攪合在一起的感受,除了杜書瑤無人能夠理解。

但她還是迅速地蹲下,伸手再度抱住了泰平王的脖子,將他摟緊懷裡,不斷地哄著,“不是凶你,是被你嚇到了,也不是嚇到,就是驚訝,驚訝你懂嗎?學到了嗎……”

她溫柔軟語起來,幾句話而已,泰平王就回抱住她,輕顫著身體後怕地將頭埋在她的懷裡。

杜書瑤對著有些陰沉的天色,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把他拉起來,拍掉他身上粘上的土,他一直弓著身子靠在她的脖子上,杜書瑤拍著他的背,把他摟進自己披風裡麵,小幅度地左右晃悠著安慰他。

好一會,他似乎才好了,開始不老實地在杜書瑤身上亂蹭,又暗搓搓地在咬她頭發迷戀她身上的味道。

杜書瑤沉默了好久,自我勸導,自我開解,最後開口說道,“你寫得很好看,什麼時候學會說的?”

泰平王將杜書瑤更抱緊了一些,嘴裡叼著她的頭發,在她看不到的腦後眼珠亂轉,他知道杜書瑤因為他說話才不讓靠近,這時候就裝著沒聽見,把嘴巴都埋起來。

但是這個傻東西,再是長了人類的樣子和心眼,本質上也是一隻傻狗,杜書瑤好聲好氣地哄了一陣,他就抬頭開始觀察杜書瑤的神色,在杜書瑤再次溫聲要求他“再說一遍我聽聽”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晃了晃腰,沒有尾巴實在是無法表達他想要邀功請賞的心情。

於是他再度當著杜書瑤的麵,開口做個誇張的嘴型,然後說道,“瑤……”

杜書瑤還是忍不住渾身一顫,但是這一次她沒有推開泰平王,而是張開手臂抱住了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飄地說,“天啊,感覺像是在做夢……”

她緊緊地抱著他,防止自己因為那點點抵觸情緒,再傷到泰平王,也是不給自己退路,她必須得讓自己接受這種轉變,可想而知,他隻要能說出一個有意義的音節,徹底會說話隻是早晚的事情。

泰平王感覺她抱得那麼緊,開心得不得了,不斷地在她耳邊低聲叫,“瑤……瑤……瑤……”

杜書瑤徹底冷靜地接受這件事,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長時間,第三天,她就能加入那些教泰平王說話的人隊伍中,用絕對的主導能力,強迫本來有些艱難和抵抗的泰平王,一遍遍地練習,這倒是讓教得人輕鬆了不少。

杜書瑤也很快在泰平王能夠很平地發出兩個連著聲調“瑤瑤”的時候,把這個驚人喜訊送進了皇宮,隻可惜皇帝激動地問傳話的人泰平王會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是父皇的時候,一顆老父親的心被搓得稀碎。

他第一個字會說的,就是瑤,現在也隻會說瑤瑤。

因為一開始將一些人的名字攤開在紙上,有人告訴他,瑤,就是杜書瑤,是他的王妃。

其實最初是要接觸一些簡單的,可惜他都不感興趣的樣子,教他的人這才嘗試了下人名,而知道了杜書瑤之後,他就暫時不肯再看彆的了。

皇帝心裡咕嘟嘟地冒酸水,和喜樂冷嘲熱諷了好久,到底還是命人賞了一大堆的好東西。

這已經是搬家以來說不清宮中第幾次來人,左鄰右舍的可都有眼線看著,一傳十十傳百,皇帝陣仗弄得不小,沒有掖著藏著的意思,很坦然地昭告天下,這府內的是他的心尖肉。

很多人都想扒著,隻可惜泰平王妃不參加皇城中官婦的聚會,據說大好的泰平王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於是一些人活絡了心思,也隻是送些不打緊的小東西,因為貴重了會被退回來。

杜書瑤一直就這樣和泰平王窩到了飄起初冬的第一場雪,夜裡寢殿裡麵已經燒上了地龍,杜書瑤和泰平王穿得很單薄,裹著一個狐裘,前後相擁著開了點窗子,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

杜書瑤整個人都被裹在狐裘之中,身後是一直將狐裘抓攏得嚴嚴實實的泰平王,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身後是溫暖的屋室,懷中是彼此的溫度,眼前則是洋洋灑灑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蓋住廊下的燈籠,再被悄無聲息地融化。

這時候還未徹底地冷下來,這場雪注定是存不下的,才剛剛落地,便已經開始融化,空氣中傳來的是濕潤的涼氣。

杜書瑤伸手要去窗外接一片雪花,卻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泰平王抓著重新按進了狐裘。

然後伴著這濕漉漉的空氣,在她耳邊輕聲地叫了一聲,“瑤瑤。”

帶著一點點令杜書瑤有些心驚的嗔怪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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