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待從頭(終)(2 / 2)

柳鶴清抿了抿唇。

“若我說是為鶴清而來,鶴清信不信?”謝雲驍笑了,“我打算跟鶴清一起去洪州。”

柳鶴清吃了一驚:“殿下,莫要玩笑。”

“我不是玩笑,是認真的。”

柳鶴清急道:“洪州如今旱災未解,興許還會有瘟疫,殿下金尊玉貴,去哪裡做什麼!”

謝雲驍理直氣壯道:“還不是因為鶴清連怎麼照顧自己都不知道。我隻不過幾天不見,你就要受人欺負。我不跟著你,如何放心。”

“殿下!”柳鶴清霍然起身,卻一頭碰到車頂,“咚”的一聲,又忍痛坐下。

“殿下,我去洪州,是為做官,殿下跟著我一個芝麻小吏,遠赴他鄉,成何體統?更何況,我與殿下相識不到一月,恐怕還……”

她頓了頓,才緩緩道:“恐怕還沒有這麼深厚的交情。”

她此言一出,車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謝雲驍沒說話,隻輕輕地眨了眨眼,烏黑濃密的睫毛在日光映照下清晰可數。

他樣貌本生得昳麗,不嚴肅時,甚至稱得上溫柔無邪。他就這麼靜靜地望著柳鶴清,也不分辯,像一個有些難過卻又不願吐露的孩子,看的人心生不忍。

柳鶴清不知為何心臟輕輕揪了一瞬,許久,伏身道:“抱歉,殿下……臣失言。”

謝雲驍並未多說什麼,隻輕輕將柳鶴清扶起:“不怪鶴清,是我不好。”

柳鶴清遲疑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道:“殿下,您為什麼對臣這樣執著,可以告訴臣真正的原因麼?臣實在無法相信一見如故這樣的解釋。”

“那隻是逗鶴清開心的玩笑話罷了,我原也知道鶴清不會信的。”

謝雲驍輕聲打斷了她,“若我直言,想伏一隻江南野鶴,做我臂上蒼鷹,鶴清會覺得我唐突麼?

柳鶴清愣了愣:“殿下想要我……做殿下的鷹?”

謝雲驍定定望著他:“是。”

“可我隻是個初出茅廬的無名小輩,殿下為何……”

“鶴鳴於九皋,而聲聞四野。才情與能力,又豈是年歲資曆可以評判?鶴清雖是初出茅廬,但學富五車、慧心繡口,早已美名遠揚。實不相瞞,我讀過鶴清流傳在外的每一篇文章,熟能成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認準了鶴清。”

“……”

謝雲驍凝視著她,語氣平和而誠懇,這一回,輪到柳鶴清沉默許久。

好半晌,她才開口:“殿下若真有所圖謀,就更不應該跟隨臣去洪州了。”

“太子對殿下敵意甚重,在京中勢力又根深蒂固,殿下好不容易從邊關回來,不苦心經營反而貿然離京,隻會愈發陷於被動境地。殿下不曾考慮這一點麼?”

謝雲驍不由得笑起來。

他想起離京時,衛戎也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那時候他隻輕蔑地笑了笑:“你說那個蠢笨如豬的太子?要扳倒他什麼時候不行,動動手指就能做到,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為了牽製他而放任柳鶴清成為彆人的左膀右臂,那才是天下最蠢的事。”

衛戎沒有經曆過上輩子,所以將一個太子看得這麼重。隻有謝雲驍明白,這天底下,到底誰才真正有價值。

沒人——

沒人能比得上柳鶴清。

隻是,柳鶴清竟然肯開口同他說這樣的話,在他麵前這樣直白地替他分析朝中局勢……無心也好,有意也罷,她總歸待他是與旁人有幾分不同了。

於是謝雲驍低低地笑起來:“鶴清,你知道麼,我放過太子,不過是放過一隻鴨子。若能得到鶴清你,卻如同得到了一隻鳳凰。”

“殿下……”

“鶴清不必擔心,若鶴清不願意為我所用,我絕不勉強。即便做不成伯樂與千裡馬,當朋友總該還是可以吧。仍舊是那句話——我待鶴清如知音,至真至誠,願鶴清待我亦如是。”

“另外,鶴清也不用擔心我此行會引來什麼攻訐和非議。臨行前我向父皇討了項差事,如今與鶴清同去洪州,是名正言順。”

謝雲驍回頭朝柳鶴清笑笑,是十分狡黠的少年模樣,而後輕快地鑽出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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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兩輛車又緩緩地上路了。

隻不過這回柳鶴清和江小魚坐在車中,錢豹並一群仆從跟在車後麵氣喘籲籲地跑。

那錢豹本來就生得胖,這一跑起來簡直汗如雨落,喘息如牛。他一麵揉著屁股,一麵不住地拿衣袖擦著汗,他身後的一群仆從亦是苦不堪言,頗為滑稽。

偏偏謝雲驍發的話,叫他們跟著馬車一路跑到洪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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