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幾乎下意識搖頭。
“不!不能陪葬!”
穆棱神色一僵。
小言寶聲音沙啞,幾乎聽不清。
“要……要用彆的棺木,挖很遠很遠的大坑……埋著,離……阿娘遠遠的。”
“阿娘不喜歡他們……嗚嗚嗚……”
穆棱抱緊懷裡兩眼紅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言寶,重重點頭。
“好!”
在穆棱的承諾和小言寶的哭聲中,棺木沉沉合上。
三歲半的言寶哭得撕心裂肺,枯瘦如柴的小手緊緊扒著棺材蓋子,如同被拋棄的小獸般嗚咽著。
一聲一聲喊著阿娘!
前來吊信的眾人聽得鼻尖發酸。
哪怕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奔著穆棱驃騎大將軍這個身份來的,也在這一刻被言寶小獸般的嗚咽惹紅了眼。
夫人們更是低頭抹淚。
抹著抹著原本臉上帶著恭維的假哭慢慢投入了真情。
同為人母,想象著有一天若她們走了,她們的孩子在靈堂前這般撕心裂肺哭喊著叫阿娘……
哪個不心如刀絞?
很快靈堂裡響起一片片哭聲。
一身素白,隻在頭上戴了一支簡單朱釵的楊朝雲帶著奴仆趕來。
她神色哀泣,麵容消瘦,似乎顧不得當家主母儀態,推開身邊魯嬤嬤的攙扶到了靈堂前。
“婉婉妹妹,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走的如此匆忙,姐姐給你賠禮來了。”
她邊說話邊用帕子抹淚,作勢要在沐姨娘棺木前跪下。
後麵的嬤嬤到了,連忙扶住她。
“哎喲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您是相府夫人,沐姨娘即便是當朝驃騎大將軍的姐姐,那也是相府的賤妾。”
“您能來將軍府送她最後一程,那是您良善仁慈,念著她給相府添了六小姐,可到底尊卑有彆。”
楊朝雲眼淚流的厲害了。
邊上哭靈的婦人們聽著紛紛點頭,讚同魯嬤嬤的話。
“顧夫人,她說的有理。既是妾,斷沒有當家主母給妾跪靈的規矩。”
否則楊朝雲這一跪,將來他們各自府中老爺寵妾沒了,她們是不是也要向楊朝雲看齊,給過身的寵妾跪?
隻是想想就膈應的不行。
原本被言寶哭喊帶起來的悲慟情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驃騎大將軍姐姐是不錯,那也是個妾!
還是個賤妾!
他們能來這一趟,那都是府中老爺看在大將軍的麵子上,否則誰知道沐姨娘是誰?
楊朝雲滿臉哀傷,神色哀泣。
似乎因為沐姨娘的離開格外悲痛,惹的一眾夫人看她眼神變了變。
暗道這顧夫人不愧是京中最賢惠寬和的當家主母,居然待一個賤妾這般上心,倒是如親姐妹般。
穆棱一直沒說話,若不是見過姐姐血肉模糊的屍體,他都會被楊朝雲的演技騙了。
他懷裡哭的抽搐幾乎沒了聲音的言寶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轉過頭看向楊朝雲。
在看到楊朝雲瞬間,言寶忽然驚恐哭喊起來。
“兜兜!是她!是夫人……是夫人讓人打死了阿娘……”
“阿娘……阿娘流了……嗚嗚嗚……好多……好多血……嗚嗚嗚……”
眾人滿臉驚愕。
但楊朝雲是京中聲名遠揚的賢惠寬和,眾人一時不知道該相信誰。
楊朝雲一臉沉痛,萬般難過卻若有深意地看向穆棱。
似乎在說“是我讓人打死了她,但你要讓你姐姐死後還要落個與人私通的名聲嗎?”
她悲戚開口:“穆大將軍,言寶才三歲半,將來的路還很長。沐姨娘雖然不在了,但我是她嫡母,若沐姨娘真是我讓人杖責而死,又豈會讓她知曉,讓她從小對我這個嫡母心生怨恨?”
她在威脅穆棱,哪怕不為沐姨娘打算,難道還要搭上言寶的未來?
畢竟言寶有個與人私通的親娘!
她既然敢這時候來,自然人證物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