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夢(1 / 2)

蘇晝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在寂靜無聲的虛無中,有黑白二色的光閃動,無數種思緒與可能摩擦交錯,令單調的光暗變幻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烈焰,一個又一個宛如真實的幻境碎片就這樣從黑之炎中升騰而起,綻放熾盛光明。

一瞬間,他化身為平凡無奇的普通上班族,既沒有超凡力量,也沒有勃勃雄心,除卻在心中芬芳一直讓自己加班的老板外,並沒有力氣去有其他的想法。

但在一個晚上,男人走過小巷的時候,他聽見了有少女掙紮的哭泣聲,還有醉漢粗重且興奮的喘息。

下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幾乎就是本能一般步入了小巷……然後便是警笛聲。

固然把意圖強奸的醉漢打的頭破血流需要賠一大筆錢,甚至還因為對方親屬在公司門口鬨事丟了工作,而遭遇襲擊的少女父母為了名聲也不願意讓人出庭作證……但他自己其實還蠻爽的,尤其是一板磚砸下去的感覺,超勁!

反正他也沒錢,就是不賠。法院同樣遲遲不通過對方的強製執行申請,並且被襲擊的少女也瞞過父母,私下找到了自己道謝,甚至還拍著自己不怎麼豐滿的胸脯,說什麼‘絕對會報答你’。

嗨,這有什麼的。

因為他本來就見不得無辜之人的哭泣,這和有沒有力量,有沒有報答沒有任何關係。

緊接著,蘇晝感覺自己又好像變成一個刺客,他手持長劍,行於街市,沒有任何偽裝,就這樣走向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

這府邸中的侍衛極多,但自己卻登上台階,直衝而入,殺死了一個被重重保衛,麵色驚愕的老男人,他又擊殺了數十位護衛,最後重傷,大喝著自毀麵容,挖出雙眼,刨開胸腹而亡。

死亡的還感覺還未消散,還未等殺的正痛快的蘇晝搞明白自己為啥要自殺的時候,他又忽然變成了一頭巨大的怪物,和一頭三頭金色發電飛龍在城市中互毆起來,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你吐引力光波我吐原子吐息,打的好不痛快——但是這樣勁霸乾脆爽快的不行的打鬥,也很快宣告結束。

光影流動,無數種可能與未來都在轉動。

前一瞬,自己可能是帶著義軍反抗朝廷的叛黨,下一瞬,他又是於風雨飄搖間救社稷於天傾的猛將。

他既是被人綁在火刑架上燒死,宣揚異端邪說的神秘學者,又是為了正義,將進行黑魔法實驗,虐殺了數十位兒童的貴族化作灰燼的教廷審判官。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輪回,一次又一次的履行信念,用正義的卑劣的手段,光明的黑暗的方法;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堂皇正道;是化身為殘暴嗜殺的恐虐大魔,還是一槍予敵痛快的孤膽槍客……

他總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弱者的對麵,站立的總是相對的強者——

而他總是會站在弱者的前方。

有些時候是為了保護身後,有些時候隻是為了麵對身前,甚至,有些時候,僅僅是為了‘反抗’而‘反抗’,為了‘對抗’而‘對抗’,簡直就像是一個大號杠精。

但這個立場始終如一。

即便幻境中,自己也不過是區區貧困的弱民,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書生,但他總是會選擇站出來,於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刻,發出來自心底的呐喊。

“我反對這停滯的一切!”

聽上去,既愚蠢又瘋狂。

但同樣,既堅定又豪邁。

一直到最後,一切火星都消散,一切幻境都消失。

而他變成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於無儘光明中,站在一顆果樹前。

有蛇盤旋於樹枝上,它的尾巴伸長,卷動,在神樹上摘下一顆果實。

這果實明亮,好似由無儘光輝重疊而生,內蘊無數世界的虛影,古老的蛇與他對視,然後露出笑意,將用尾巴纏繞的果實遞上前。

“吃吧,人呀,這就是智慧的果實,也是反抗的果實。”

古蛇笑嘻嘻的說道,說不出的輕佻與誘惑:“吃了它,你便能明是非,辨善惡,對‘從來如此’的‘真理’與‘道’提出改變與質疑,擁有屬於自己的意誌,自己的‘世界’。”

“你將與創造你的神,走上相似而不同的道路——這既是最初的抗爭,也即是‘人之智慧’的本質。”

而自己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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