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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西北,伊奧尼亞山脈邊緣,曠野之上被疊起的雲海覆蓋,然後下起了暴雨,天地間已經被紛落的冰雨充斥。
因蘇晝化解埃安極北的大天災寒潮,故而本應該降下暴雪的西北地區轉而降雨,這冰冷的雨將會凝結,未來將整個荒原都覆蓋上一層堅冰。
但現在,雨幕中,有一支艦隊正在從丘陵與平原的間隙間飛馳而來,帝國第三集團軍,超重型陸地戰列艦旗艦‘擁王者號’龐大的艦影屹立在艦隊中央。
遠方艦隊的震蕩,令在場的三方隨行者有些驚慌。
希光結社還好,無論是伽沙還是洛亞都是年輕人,顯然都不理解第三集團軍有多麼強大。
而單看聲勢,敵人也顯然沒有當初斯維特雷教授和太陽皇的交手來的震撼。
可對於聖日教會和逐光教團就不同,他們深知第三集團軍的強大。
在數十年前,太陽皇征戰四方,平定叛亂與動蕩,將權柄捏握在手的年代,各地叛亂的義軍和貴族城邦中常常因因一支軍隊的動向而感到恐慌——第三集團軍的到來就等於死亡的前兆,這支軍隊從未敗北,他們必可以征討他們想要擊敗的敵人。
大地的嗡鳴就是他們到來的信號,數百艘重型艦隊齊齊奔馳的響聲,足以令移動都市都為之戰栗。
這隻是傳說,第三集團軍實際上也嘗過敗績,他們曾經麵對天暮大酋長的怒火時敗退,也曾經在沿海天龍貴族戰無不勝的無敵艦隊麵前避過兵鋒。
但這一切無損於他們的榮耀,因為第三集團軍背後的主人,太陽皇阿斯莫代十三世總是能得到最後的勝利。
“他們現在包圍過來,來者不善啊。”
和隨行人員不安的表情相反,聖日教皇卡爾達托卻隻是嗬嗬一笑,並不緊張:“我們的團隊中肯定有內鬼,不然的話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這顯然是早就提前埋伏在這裡,等到訊號就直接出動。”
而逐光教首埃鉑因就沒有多話,他的雙眼聚焦了一下,然後恢複正常:“是主力重裝裝甲艦隊,看來阿哈羅諾夫父子都來了,甚至第一騎士伊洛維茲可能也在。”
轉過頭,教首對蘇晝道:“要戰鬥也不是不行? 但是最好彆在這裡。”
“現在我們就三艘戰艦,沒必要和他們在曠野地形正麵作戰。”
而此刻,蘇晝在第一時間並沒有回話。
他手中拿著兩顆水晶球? 正閉著眼? 將自己腦海中? 有關於最初妖精的關鍵記憶提取而出,拓印在其之上。
“這些是我的所見所聞,以及遠古眾神時代的真相。”
做完 這些後? 他將這兩顆水晶球交給兩位老者? 並在兩者凝重的目光中抬起頭,看向雨幕中的地平線。
第三集團軍滾滾而來的威勢的確懾人,可他卻笑了笑:“的確很強大——以埃安世界的技術和時代而言? 這已經是一支無敵艦隊了? 在這片大地之上? 除卻諸神親自出手? 恐怕無人可以阻擋他們的進軍。”
手中握著水晶球? 正在讀取其中記憶的教皇和教首聽見這感慨? 本以為斯維特雷教授和他們一樣覺得應該暫時撤退,日後等回到各勢力總部後再商談聯手。
可他們卻聽見,蘇晝在讚歎後缺位立刻一轉話鋒。
“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在大地上而已,局限於時代。”
抬起手? 蘇晝平靜地搖頭:“而我早就準備好了應對措施。”
“什麼?”
第一時間? 埃鉑因大宗師沒有理解蘇晝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知曉蘇晝的實力很強? 以一己之力硬撼第三集團軍或許並非不可能,可這姿態顯然不像是要親自出手的樣子。
而聖日教皇卻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看向正呆在蘇晝身側? 如今正在閉目流淚的拂曉。
銀妖精。
雖然在技術方麵,他比不上逐光教首,但是手持全知之書的他卻能敏銳地注意到事物之間的聯係。
而果不其然,蘇晝低下頭,看向身側的拂曉。
此時的拂曉並沒有沉浸在最初妖精的記憶中。
她知曉了自己紀元的由來,知曉了自己被創造的緣由,知曉了那影響了自己八萬年生命的聖日熄滅究竟是為何而生。
但這些都不能讓令她流淚,銀妖精即便是麵對死亡也不會畏懼。
她隻是,忽然明白了過來,為何自己一代又一代的被封存,從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紀元中複蘇,抵達下一個全新的紀元。
——匣子被數度打開過。
——最初妖精的留言曾經被一代代紀元終末時,意圖拯救世界的勇者們開啟過。
他們開啟了匣子,有人為後世所有的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一群人為了延續世界而拚儘全力——而其中毫無疑問有著她過去的朋友,那些希望銀妖精能活下來的人。
“阿卡納,伊薩克鬆……是你們,你們是那時世界的最強者,”
“我就生活在你們延續的世界中……”
雖然流著眼淚,但拂曉卻逐漸直立起身,妖精的身材雖然嬌小,但是挺直身軀時卻同樣充滿氣魄。
她擦了擦眼,目光明亮。
“這個世界,有著存在下去的理由。”她低聲自語,語氣堅定:“諸神背叛了神木,毀滅是祂們應得結局,但眾生何其無辜?他們前仆後繼,延續紀元,燃燒自己,這才累積成了這個世界的如今。”
“斯維特雷教授……”拂曉抬起頭,與蘇晝對視,銀妖精的聲音恢複了清冷:“你說的對。”
“這個世界並不屬於存於當世的我們,而是屬於一切存在,曾存在,將要存在的萬物。”
“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人,一個我都不允許!”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故事,都有各自存在的理由。
但凡還存在的生命,他們本身,就是他們的正確。
拂曉八萬年的生命,四百年的人生,積累了眾多相逢與彆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眾多生命留下的烙印——雖然她自己可能並不知曉,但是寄宿在她身上的思念是何其龐大。
整個初耀遺跡,都是為了讓她可以安全存在下去而建設。
銀妖精是被創造出來的生命,某種意義上,她和自己曾經殺死過的那位虛無教團滅絕ai並無不同。
妖精創造銀妖精,是為了尋找度過末日的契機,而滅絕ai被開發之初,是為了守護創造者自己。
因為創造者的過激行為,滅絕ai滅絕了要守護的種族,這令它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意義。
而妖精也早就消亡,隻有些許血脈流傳在眾生體內,銀妖精被創造出的理由已經消失,拂曉本質上也是缺失意義之人。
本來,拂曉理應擁抱黃昏。
但因為眾多的相逢與相識,那與諸多紀元中,想要延續世界的眾人的關聯,令她逐漸有了全新的存在於世的理由。
原本,她隻是想要存在下去,記住自己曾經相遇過的每一個人,亦或是在無知無覺的幻夢中消亡。
但現在。
她已經知曉,她是被愛著的生命。
她的存在,凝聚有太多意義,絕非自己一人可以決定。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我要建一個紀念館。”
拂曉側過頭,她看向周邊空曠無人的曠野,帶著笑意道:“我還記得的人,要讓所有人都記住。他們都是為了讓世界延續下去而傾儘一切的英雄,我不許允許他們被遺忘,要永遠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
於記憶中永存,這何嘗不是一種存在和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