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說的話,這個孤寂的靈魂,恐怕從誕生開始就是錯誤,甚至無從選擇……
長歎一口氣,蘇晝微微搖搖頭。
殺死和虛無相關的強者,他總是感覺到同樣的虛無。
因為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無法解答這些怪物的困惑——生命最究極的意義。
“我理解完美了。”
在沉默了許久後,蘇晝突然抬起頭,說出了一句令雅拉激怒的話:“的確,完美不愧是正確,祂說的的確很對。”
“虛無和怪物,隻有一線之隔,而如果連虛無都不能救贖,我們又怎麼能被稱之為意義和正確?”
“……你這句話問題很大,首先,誰說虛無需要救贖?這本身就是正確。其次,其次……”
雅拉搖頭,祂本想要開口挑兩句錯,但說著說著,蛇靈就也一樣歎了口氣:“哎,誰不想呢?向其他偉大存在證明自己的正確,這就是我們之所以戰鬥的緣由,正是因為所有偉大存在都想要去向黃昏證明自己的正確,所以才會有黃昏封印戰。”
“是啊。”而蘇晝也微微點頭,他向前虛空邁步,伸出手,接住正紛紛而落的星塵:“雖然很自不量力,可以說是狂妄到了極點……但現在,我心中翻騰的情感,就正是這種感覺。”
“我一定會向黃昏,向你們證明,證明我的道。”
蛇靈沒有言語,祂隻是匍匐在青年的肩頭,與他一同呼吸。
寂靜過後,蘇晝再一次環視天灰之界。
他感應整個世界,看向世界的一隅,大海的深處。
在那裡,地熱流生命依然存在著,似乎根本就沒有被蘇晝和虛無教首的戰鬥波及。
或許是無心之舉,或許是某種刻意,虛無教首並沒有任由自己的力量四溢,摧毀這個在祂眼中,虛無無比,卻和祂身為的星塵生命很像的種族。
而蘇晝沒有必要,自然不會隨意破壞世界,虛無教首要玩聚焦力量,他自然奉陪。
蘇晝側過身,他踏步,於是時空便響應天尊的意誌,令他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天灰之海的深處。
自不死血中歸來後,蘇晝感覺自己的力量,赫然是又變強了許多!
原理倒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不死血積蓄的力量,本來就是從持有者自身那裡一直積蓄而來,從蘇晝有了天人循環這一神通開始,他所有的富裕靈力都被不死血凝聚,作為複生的原材料。
而等不死血爆發,無儘能量令小範圍的時空局部逆熵,自然會塑造一個比之前要更加強大完美的軀體。
尤其是蘇晝之前和虛無教首鏖戰數個月,戰場橫跨數百世界,戰至幾近於油燈枯儘,這令他力量枯竭,但是戰鬥的技巧和對能量的運用精度大大提升。
而現在,他肉體複歸完美,甚至更強,技術又大大提升,自然會感覺實力驟然拔升大一大截。
不過蘇晝並沒有沉浸在自己力量提升的感覺中,這種事情稍後再去細細分析。
現在,他隻是注視著那些正在海底熱流中翻湧的半靈質生命。
“虛無教首說的對,這個世界中的生靈注定會覆滅,即便是我出手拯救,這有著缺陷的生命也無法長久——甚至世界本身都不支持這種生命存在,天灰之界終將冷卻,熱流生命注定會消亡。”
蘇晝輕輕說道:“如果,它們有智慧的話,肯定也會控訴‘為什麼?’吧?”
“有些人會選擇同情而無奈,想要幫助它們轉移至其他世界,有些人會覺得這就是自然規律,世界本就如此,就像是因為地球上因為氣候原因滅絕的諸多生物那樣,根本無需大驚小怪。”
“甚至,還有人會阻止第一種人,因為這樣是破壞世界的平衡——熱流生命死去後,會孕育出全新的冰霜生命,幫助熱流生命,就是扼殺未來的冰霜生命,他們不允許這樣看似幫助,實際上是謀殺的行為。”
“祂們都是凡人。”
“但我不一樣。”
黑發的青年伸出手,對準了熱流生命棲息的海底。
僅僅是這麼一個動作,整個天灰世界的靈氣,乃至於虛無教首死亡後,那正在整個世界中飄散,蘊含著無匹力量的星塵殘骸,也都全部都彙聚,化作漩渦龍卷,朝著他的掌心彙聚。
最終,凝聚成了一個色澤溫潤如玉,但實際上,內部蘊含的能量足以將整個天灰世界本身都炸碎的可怖光球。
“我是天尊。”
蘇晝平靜地凝視著這一切,他感應著整個世界的靈氣和富裕能量都在朝著自己的掌心彙聚,簡直就像是握住了一個小恒星。
“我能改變世界,帶來奇跡。”
蘇晝一手按下,將這足以摧毀天灰世界的光球按入地底——它將會深入大地的最深處,熔鑄出一顆地核,持續不斷地釋放出無儘地地熱,維持地熱流生命的存在。
這不可思議的能量,將會持續釋放數十億年,甚至更加漫長的時光,足以供應任何一種生命成長。
星塵的怪物,祂的屍體,被蘇晝用來幫助另一種與他相似的生命。
無論祂心中有什麼想法,蘇晝都不在乎。
他隻在乎眼前之物。
“你知道嗎,你這種行為,本質上就是否認另外一種可能性。”
同樣注視著這一切,蘇晝的肩膀上,雅拉微微甩尾,祂語氣頗為挑動地說道:“你的所作所為,會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未來和命運,許多將會出現的,都不再會出現,一個原本可能輝煌的文明會因為你的行為而夭折,從本源上斷絕。”
“就像是你們的宇宙,倘若永恒的星塵生命沒有滅絕,那麼整個宇宙中的無數文明都不可能誕生那樣。”
“所以說,蘇晝,你的行為……或許,也是一種虛無的毀滅。”
“是啊。”
聽到這樣的話,蘇晝也不禁笑了笑,他閉上眼,緩緩說道:“我現在行的拯救,在超越時空的偉大存在們眼中,是多麼的虛無,甚至有可能還是另外一種毀滅。”
“但是雅拉,你的話,我有好幾種說法來反駁——首先,你憑什麼說我的到來不是一種命運?或許這也是一種既定的事實,你說的那種可能,本來就絕無可能出現。”
“而第二種論點……誰能說清未來呢?現在有我行拯救,未來熱流生命指不定也會自己毀滅自己,到了那時候,冰霜生命或許還會誕生,隻是晚了一點時間,一切都是混沌,你豈能現在就定論?”
“我是來自外世界,穿越而來,對他們而言,既是毀滅,也是奇跡的存在,有些事情,沒必要說的那麼清楚。”
“哦?”
雅拉微微抬頭,祂之前甩動的尾巴停住不動,然後便笑了起來:“有趣,居然用我的正確來反駁我?”
“但我也未必是對的,不是嗎?”
蛇靈如此揶揄道。
而祂的立約者聳了聳肩:“既然大家都不對,那就讓永恒來見證這一切。”
“反正,我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直接,粗暴乾脆,或許會有許多人不認可,不認同,認為是錯的,但是我就要這麼做,誰也管不著。”
蘇晝抬起頭,天灰之界雖然已經有了一顆初步誕生的地核,但世界的外側仍然黑暗一片,在遠方星光照耀下,也不過是一片朦朧的灰。
蘇晝知道,他很清楚,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幫助,地熱流生命在未來也一定會蒙受種種苦難。
它們會痛苦,會被天地自然折磨,它們一定會遇到危機,會遇到種種可怖的災難。
即便是有了智慧和文明,源自文明內部的紛爭和毀滅也會時時刻刻縈繞在其左右,宛如附骨之疽,根本無法擺脫。
生命就是這樣,一生百分之九十都在痛苦,茫然與求不得中度過,始終會被欲望煎熬,在嫉妒和無知的大火上炙烤。
在那個時候,它們肯定,甚至可以說絕對——它們絕對會懷疑,自己為什麼會誕生在這個充滿了痛苦和黑暗的世界之上,會懷疑自己的生命是否有其意義。
蘇晝很清楚這一切——正如同虛無教首口中,那創造整個偉大封印宇宙的偉大存在那樣,祂比誰都再清楚不過這一事實了。
但是,祂仍然會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祂愛眾生。
因為‘愛’,因為這第一因,所以祂將萬物自虛無中造出,又給予他們自由,將一切選擇的權利交托於生命之手。
蘇晝也是一樣。
——這個世界,需要光明。
我就是光,也理應是光。
所以,蘇晝抬起手,指向天灰之界晦暗的天空。
他說:“要有光。”
於是就有了光。
無儘的光自天尊的體內湧出,彙聚,化作了一輪青紫色的太陽,它懸掛於天際正中,引動層層旋渦一般的渦流,汲取周圍世界和虛空中的靈力,維持自己的存在。
黑暗的世界,被照亮了。
——燭光晝明,天之尊也——
可以預見,這光將會照耀漫長的時光,也將會見證它們的未來,指引它們通向星空,通向宇宙之外。
——願時光可以見證你們的成長,而你們可以見證時光的永恒。
這就是青年對於這一萍水相逢的種族,最為真摯的祝福。
“走了。”
蘇晝轉頭,他不再注視那些因為他的行為而改變了命運的生命,而是大步離開,天神刻度閃耀光輝:“虛無教首雖死,但戰爭卻未必結束。”
“異世界的黃昏眷屬艦隊仍在,一切還沒有結束。”
“我需要變得更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