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讓世界變得更好?
這是一個困擾所有文明,所有智者,所有心懷眾生的先賢們,都想要解答的一個問題。
這裡的世界,並不僅僅是星球,位麵。它還是智慧生命的社會,生命的生存模式,還有相互之間的關係。
生產力,決定了社會形態,乃至於倫理道德,而技術是提升生產力最快的手段,故而想要讓世界變得更好,就需要以科學發展觀提升生產力,儘可能低達成資源富餘,讓所有人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勞動就來了有衣有房,生活地有尊嚴,也可追求夢想。
但是人本身的**,會讓自己嘗試去收集更多的資源於己身,甚至在獲取了一大部分資源後,他們不用勞動,單憑資產本身就可以不斷地收集更多的資產。
這不是什麼壞處——這種競爭,對於人類社會而言,會提升發展的效率,而且歸根結底,這本來就是人類的本性罷了。
動物的本性。
而在這個宇宙中,有的是種族可以超越這種動物性的本性,以自己的方法創造祂們心中更好的世界。
瑟拉斯提亞人,恒亞超巨型空間站,
遠方的恒星轉動到了正確的軌道,深藍色的耀眼光芒溫暖,照射在空間站內部。
瑟拉斯提亞人,前駐地球大使,霸主強者,塔因·先知如今正注視著水培倉內,那正蜷縮成一團團根須,吸收著倉內的養分和陽光,陷入休眠。
陽光從側麵照射在這位有著銀黑色外殼的巨人臉上,他的表情嚴肅且憂愁。
和虛無教團的戰爭結束,但是整個銀河都滿目瘡痍,無數星球和文明都遭逢大難,一些星球或許還餘留改造的可能,但卻失去了它們的孩子,而有些孩子或許還逃出了些許遺民,但卻也永久地失去了他們的母親。
尤基爾人,就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種族,這一群科技水準還遠沒有到工業時代的植物文明,母星恰好就在虛無教團和瑟諾斯提亞人的戰爭前線,雙方戰鬥的餘波流彈,以及虛無教團刻意投放的一些靈能毒霧武器,徹底汙染了尤基爾星,令那顆原本鬱鬱蔥蔥的森林星球當即化作荒漠。
數千萬尤基爾人因此流離失所。
即便木星可以改造複原,也是幾千年後的事情了。
出於人道主義,也是因為尤基爾人的確是被祂們庇護的種族,瑟諾斯提亞人救出了所有尤基爾人,並且將他們安置在自己的太空站中。
但是,這場戰爭造成的破壞實在是太大了,和尤基爾人一樣失去了家鄉的種族數不勝數,瑟諾斯提亞人想要全部都救起來,祂們也的確都救得起來,但卻沒辦法將這些數量高達千億的宇宙難民一一安置。
幸虧,某位知名散裝尊主,在某次對陣噬星者,援助火夕人的舉措,給予了瑟諾斯提亞人靈感。
祂們製造了大量培養倉,將所有難民都打包塞進其中,讓他們陷入休眠狀態,勉強算是度過了難關。
【但這樣也不是辦法】
塔因·先知環視著所有正在沐浴在陽光下的尤基爾人,祂不禁歎了口氣:【沒有土地,沒有城市,沒有祂們的繁衍地,也就沒有後代】
【哪怕是尤基爾人在我們照料下幸存了下來,他們又有什麼未來可言呢?】
瑟諾斯提亞人是沒有後裔的,至少沒有人類意義上的傳統血脈後裔,祂們所有人都是星球之子,兄弟姐妹。
但是,祂們能理解後裔的概念,也能理解未來對新一代的重要——因為倘若瑟諾斯提亞人死去了,那麼隻要將其屍骸埋回祂誕生的那顆生命母星,那麼等到祂的屍骸中再次孕育出全新的星球之靈時,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位死去的瑟諾斯提亞人,就有了自己的後裔。
甚至,有些星球之子的名字,正是繼承了前一代。
塔因·先知就是繼承了前一代塔因的新生代,祂對此分外理解。
後裔,對於不能永生的生命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即便是對於有著永生的生命而言,後裔也非常重要。
對於這些幫助了自己的尤基爾人,塔因·先知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祂不能放任他們滅絕,亦或是失去未來,這種情感支撐著祂在戰爭結束後一直都持之以恒地照料這些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可言的原始種族,簡直就像是視若己出。
但即便是一位霸主,一位銀河上國的高層,想要幫助一整個文明,也實在是太過癡心妄想,祂隻能引領整個恒亞空間站在太陽周邊的適宜軌道旋轉,讓尤基爾人可以多曬曬太陽外,並不能做任何事情。
所以,才需要‘泛銀河經濟發展建設共同體’的幫助。
由尊主蘇晝提議,並且獲得其他銀河上國一致讚同的銀河聯合體雛形,自草創之後,就立刻發揮出了其功效,它的第一個大型項目,就是解決整個銀河範圍內的虛無戰役難民。
對此,塔因·先知自然是感到非常高興,畢竟由尊主提議的項目不可能出現什麼亂七八糟的意外,更不可能中途停止。
但是,蘇晝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達成目的?
祂很好奇,也很期待。
而與此同時,亞空間的深處。
蘇晝行走在漆黑的淵中,有瑟諾斯提亞的長老團,和其他銀河上國的大使隨行。
被虛無教團侵占的前銀河上國,貿易聯盟的母星係,已經在飛升帝國和瑟諾斯提亞人的黃金艦隊轟擊中再一次被放逐進亞空間中,九顆戰爭死星被俘獲了三顆,摧毀了六顆。
黃昏色的恒星此刻已經有些臨終的前兆,連續地穿梭時空,被龐大的靈能乾擾,它已經瀕臨時空,內部核心的靈壓正在不斷地上漲,即將超新星化。
蘇晝慢步行走在這被薄暮充滿的星係,他踩踏在一顆行星的星環之上,在冰與塵埃上前行。
他能感應到,整個星係都被暴亂的靈能充斥,虛無教團當年趁著靈能斷絕,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覆滅貿易聯盟一事當真是迅捷無比,祂們將這個銀河上國的母星係徹底改裝成了祂們的亞空間要塞,倘若沒有自己的話,集合了自己和貿易聯盟底蘊的虛無教團,恐怕真的可以橫行於銀河。
蘇晝凝視著自己足下的星辰——那是一顆被徹底機械化改造的行星,是貿易聯盟過去的首都,也是一顆戰爭死星,被虛無教團改造後,作為祂們之前戰爭的旗艦的所用。
但是它現在破損了大半,有巨大的創口出現在右側下方,無數金屬模塊和熔融物質現在還在不斷地從這傷口中飛出,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湯圓餡,潑灑在周邊的星域。
事到如今,絕大部分虛無教團的主要戰力都已經被摧毀,而信奉黃昏的文明也差不多在全麵戰爭中,隨著艦隊一齊被覆滅,但他們的垂死掙紮也的確破壞了無數世界和星辰。
整個宇宙的確迎來了和平的時間,但是遭遇的破壞也確實觸目驚心。
哪怕是過去,兩大銀河上國之間爆發全麵戰爭,也絕對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摧毀生命星球,滅絕文明和種族,都會互相留下一點餘地——即便是再怎麼深仇大恨,也有將對方送進動物園,養殖廠和屠宰場,亦或是使用封印徹底封印起來的選項,不是非要屠滅不可。
據說在某些血腥文明中,就有一些畜獸,就是他們將一些敵對文明改造成牧畜而成……這種方法某種情況上來說更加殘忍,但嚴格來說,誰知道有沒有靈氣複蘇,血脈返祖,三千萬年河東三千萬年河西的說法?
總是要相信奇跡的嘛。
但虛無教團就不會這樣,也難怪彆人對他們也如此狠厲。
至於為什麼……蘇晝倒是有一個猜測。
“這些家夥,根本就不在乎未來——一群沒有傳承,沒有後裔的家夥,自己就是絕戶,自然也絕戶彆人。”
你瞧。仔細想來,所有的黃昏眷屬,都是沒有後裔的家夥。
或者說,祂們並沒有一般生命意義上的後裔。
虛無教首是星塵生命,祂們這一族簡直就像是開天的神祇,以自己的屍骸化作了宇宙萬物,非要說的話,萬物眾生都是祂們的子嗣,但卻顯然,‘怪物’並不這麼認為。
而在虛無教團中數量最多的那些AI,那些被人工製造而出的生命,也的確是沒有‘孕育者’,也沒有‘後裔’的孤寂生命。
也不僅僅是如此,有些有著正常生態的種族,在成為黃昏眷屬後,也會放棄後裔。
因為這世間如此絕望,如此痛苦,自己的等待就已經是極限,為什麼還要將無辜的孩子卷入這苦海中?
沒有孩子,沒有傳承,不相信未來,不相信起源——虛無的本意,將會鑄就這個宇宙中最可怖的存在,也即是一個完全與其他生命斷絕了聯係,隻有自己,也隻需要自己的‘個體’。
也即是,怪物。
但是黃昏愛著眾生,祂對眾生展開懷抱,隻要願意等待,那麼即便是再怎麼孤寂的生命,也可以在黃昏的懷抱中得享偉大之愛,不至於淪落至那悲慘結局。
黃昏是眾生的最後一層保險。
但是,有其他的偉大存在拆開了這一層保險。
蘇晝猜測,那是創造等偉大存在,想要用自己的方法鑄就一層新的保險,可以包容更多正確的結構,超越黃昏,也超越過去的自己,更貼近正確的結構。
但是祂們失敗了,從太陽皇至虛無教首,在失去了最終的等待後,行動起來的虛無眷屬無一例外,全部都成為了怪物。
“我實在是不想戰鬥,也不想毀滅什麼。”
此刻,站立在蘇晝身後的大長老阿莫羅特,聽見了青年的自語,他語調低沉,似乎是歎息:“這世界是多麼精彩,有那麼多事物可以探索,有那麼多可能性等待我的到來——我是多麼想要留在地球,陪伴父母親友,見證我愛的文明成長啊。”
藍色的火焰巨人,看見歎息著的蘇晝對準身下破損的機械星球,伸出了手。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宛如海中的礁石。
“可惜。”
可惜,那是一個奢求。
一個有些軟弱的想法。
一個太過美好,所以幾近於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但是,眾生的未來,就建立在這些偶然之上,蘇晝仍然相信,相信那一天可以奇跡般到來。
所以,他現在就要做一些事情,作為一切奇跡的鋪墊。
蘇晝對準貿易聯盟的母星,伸出手。
便有一道青紫色的雷霆垂落,帶著無儘的光與烈風直入星體的正中央,那早已被融化的核心熔爐中。
“銀河中有無數種族蒙受劫難,無論是古老的還是年輕的,通向未來的道路都被斷絕……不應該如此,以我的道而言,不應該如此。”
大長老阿莫羅特此刻勃然色變,渾身深藍色的火焰驟然變得熾盛,因為祂感應到了,整個貿易星係的靈氣都順著那一道雷光開始震蕩,磅礴的靈氣開始彙聚,攜裹著周邊亞空間中的所有金屬碎屑和灰塵,以及無窮無儘的靈氣倒卷而來,化作一場在亞空間中肆虐的風暴。
甚至,就連不遠處,那幾乎抵達極限,大概幾個月內就會超新星化的貿易聯盟母恒星,也被抽離了大量能量,能看見,有一道星間的長河從恒星中蜿蜒流淌而出,彙入遠方青年的掌心,凝聚成了一顆小小太陽的形狀。
而蘇晝控製著這些能量,他目光深邃,伸出的手淩空虛握。
然後,星辰因此動搖。
整個星係的物質和能量,因為強大的電磁力開始彙聚凝結,而原本就是以金屬為主體的機械之星更是被龐大的靈力輕易磁化,然後就像是積木一樣,被青年拆開,分解。
然後,就是重組!
蘇晝伸出雙手,他的兩隻手就像是操控著整個星係的指揮棒,在諸多文明大使屏息地注視下,貿易聯盟母星係原本淒慘的情況發生了莫大的改變,那些飛散的艦船殘骸和星體塵埃,順著青年的動作被捏合凝聚,而那些破損的星體和空間站被分解重鑄。
在真空中,有龐大的靈力節點正在灼灼生輝,它們就像是熔爐一般,憑借恒星的能量不間斷地吞入大量物質,然後重鑄成全新的模塊!
【這怎麼可能!?】
一位萬眾聯邦的大使,也是聯邦議會中的議員,這位有著十二根觸須的海生種族代表睜大了自己的感光器官,他震驚地發出震鳴:【他居然,居然在手動組裝一顆全新的機械星球?!】
【不對,不止一顆!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而蘇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天尊的真身論起結構複雜程度,勝過一顆機械星球何止十倍百倍?而他玩了這麼久的模塊化,身化戰艦世界這麼久,怎麼可能對這方麵半點了解都沒有?
跟何況,他要鑄就的,本來就不是一顆強大的戰爭死星,而是一個可以自我維護,養育眾多生命的‘機械庇護所’。
“所有人都必須有著通向更好的可能性,既然有人斷絕,那我就複還。”
“有人失去了故鄉,我就還給他們一顆。虛無教團以為祂們可以摧毀眾生的未來?那我就將全新的未來帶到世間。”
革新。對於一些腐朽的文明而言,這相當於自我割下腐臭的肉塊,等待新的長好……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事情。
就像是想要發展力,需要新的技術那樣,革新想要創造更好的可能性,也要主動創造一些東西,才能為眾生帶來一個更好的世界。
而現在,正是創造的時刻。
蘇晝閉上雙眼,但心中的火焰燃燒的更加旺盛。
——是了,無論是神木,還是寂主,亦或是宿命,祂們都有著各自的正確,在祂們的世界中施行……那我為什麼不行?
——我的道,也將會要成為這個銀河,乃至於這個宇宙的正確。
——現在,是第一步。
星際塵埃,戰艦的殘骸,岩石碎塊,漫天的金屬霧氣和龐大的星球殘餘模塊……這片星域,交給一個尋常星際文明,足以視作一個數千年內都開采不完的礦藏,神秘的遺跡星係。
但是現在,在天尊的手中,這一切全部都在急速地聚合,重塑,化作全新的模樣!
在不到三小時的短短時間中,整個貿易母星係便徹底改變。
一個個半圓形,漂浮在亞空間中,宛如島嶼一般的浮島庇護所,就在金屬的轟鳴中被鍛造成型。
這浮島庇護所約莫有二十萬平方公裡大小,如果全負荷運轉,足以供應超過五千萬人生活,當然,這並不是一個真正可持續發展的世界,隻是臨時的庇護,但是讓一個文明有著數十年甚至近百年的時間去尋找新的母星,相比是完全足夠的。
能看見,在庇護所中,有著山脈與河流,以及豐饒的泥土,蘇晝親自捏合了大量有機物質,又牽引恒星中的氫氧凝聚成水,這世間沒有比這更加更加純淨,更加富饒的世界了,而不僅僅如此,對於一些特殊的種族,他也準備各式各樣的,譬如說冰川沙漠,熔岩地獄等奇特環境的庇護所。
這已經完全足夠了。
青年收回了手,不再動作。
因為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些牽引物質的靈氣結構和鍛造節點已經成為了一個位於亞空間的流水線,它們將會源源不斷地運轉下去,製造出數以百千計的全新庇護所。
“這就是泛銀河經濟發展建設共同體,將會給銀河係中的其他文明送去的禮物。”
背對著所有文明的大使,蘇晝俯視著身下自己的造物,他淡淡地說道:“與此同時,我也會協同瑟諾斯提亞文明,儘可能低催化一些可能的生命星球,亦或是牽引一些軌道合適的星球,將其改造成適宜生存的星球。”
“在這方麵,我也希望其他文明能夠多多幫忙,這一次戰役,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在宇宙之外,有足以跨越虛空遠征的聯盟正在企圖入侵我們的世界,事到如今,並不是藏私亦或是內鬥的時候。”
“可以互相競爭,可以互相打擂台,我甚至可以幫助所有文明,建設一個‘銀河係綜合競技大賽’,誰想要打,就去裡麵打——除卻這個方法外,所有文明可以申請常任理事文明的仲裁,但絕對不允許戰爭。”
【蘇晝尊主!】
這個命令太過霸道,很顯然,有一些文明的大使麵色難看,對此頗有微詞——他們的宿敵在和虛無教團的對抗中重創,他們本在竊喜,可以在擊退那些怪物後,再把自己的宿敵擊潰,徹底達成先祖的願望。
蘇晝一句話,就要剝奪他們期待已久的時機和可能?即便是畏懼蘇晝的武力,但他們也不至於半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但是,就在這個文明正準備開口,反駁蘇晝製定的規則時。
蘇晝轉過了頭。
“我不會強迫你們。”
他凝視著那位有著類似海螺造型的有可殼軟體生物,蘇晝緩緩道:“不願意加入,沒有問題,我的規則自然也不是正確的——但是你們也不能對這個聯盟內的文明出手。”
“可以嗎?”
那位大使並沒有聽見蘇晝的話。
因為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殼中。
就在蘇晝轉過頭來的瞬間,這位大使忽然產生了一個幻覺——那就是他所看見的,並非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顆正在亞空間中熊熊燃燒的太陽。
一顆熾燃的靈能之星。
就在那一瞬間,這位大使突然醒悟,那就是站在他身前的,乃是一位強大的尊主。
不聽一位尊主的話是一回事,和一位尊主作對又是另外一回事。
【沒有問題,蘇晝尊主!】
所以他恭敬地在殼中道:【我代幣哈達爾文明完全地完全地支持您所有的計劃!】
……
亞空間中,洪魔意識正在急速朝著外銀河係飛馳。
攜裹著一部分亞空間碎片鍛造而成的世界,這位古老的尊主跑的果斷又直接,簡直可以說是毫無尊嚴。
但這並不奇怪——盟友虛無教團全滅,自己也成了重點目標,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等著被人活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