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去,主家的小輩差不多走光了,隻剩一個。
過來跟他握了握手:“辛苦了哥們。”
蔣文明將身上的麻袋摘下來,恭恭敬敬雙手奉上,交給了主家。
走儀式地說了句:“節哀。”
離開墳圈子,董禮貌還感覺冷風直往脖子裡鑽,下意識挽住了他。
“你真沒有陰陽眼嗎?可我在這裡,真的很害怕。”
“如果我有,也隻會保護你,讓魑魅魍魎不敢來攪擾你。”蔣文明沒輸出那套‘人比鬼更可怕’的理論,十分能理解這世上有怕各種東西的人。
有人怕狗,有人怕蟲,有人怕蛇,有人怕鬼……都屬平常。
從人家葬禮回去,董禮貌準備跟他告彆了:“我要回去啦,弟弟,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
蔣文明有點意外,知道她早晚會回去,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突然想起來小時候,每回爸媽去南方打工,他都抱著媽媽不讓她走,哭得撕心裂肺。
後來爸爸媽媽就在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走,他起初還會看著爸爸媽媽照片掉眼淚。
後來就覺得,這是兩個陌生人,無所謂。
因為得不到,就說自己不想要。
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幾歲的小孩子了。
可那種久違的、撕心裂肺的、好像肋骨也一並斷了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還想帶你去滑雪、看冰雕呢。”
“不用了,我雲滑雪就行。”董禮貌難得笑得這麼開心,露出八顆牙齒。
好像對於回去格外急切。
“是我沒招待好,讓你沒有一點舍不得。”失落的隻有他一個人。
蔣文明陪她一起坐上了去省會的汽車,哪怕她不需要。
“我如果不說一句謝謝款待,你是不是會一直陷入精神內耗?”
其實她在這裡待得挺開心的,雖然這開心是她自己給自己的。她的情緒與得失,從來不依賴於其他人,也不建立在彆人的言行舉止上。
自己就有讓自己幸福快樂的能力。
大巴車跑的不快也不慢,甚至一直都是這個速度。在冰雪路麵,還慢了許多,可蔣文明還是覺得太快了。
到了省會城市,他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從前的分離不會重現。
那時候他無能為力,沒辦法跟隨父母南下做小生意、養家糊口、再存點養老的錢。隻能接受被他們拋下的命運。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長大了,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決定自己的命運。
“分開隻是暫時的,過兩天我也會去帝都。”蔣文明這話不過是在自我安慰,因董禮貌可沒什麼離愁彆緒。
甚至大巴車駛過,她的注意力都在窗外、還未徹底消散的年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