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參曹縣令的折子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其實她不管是作為欽差還是禦史,都有大事奏裁小事主斷的權力。
皇上收到折子後看了眼,抬眸望向時鞠跟錢大人,“你們怎麼看?”
錢大人行禮說,“萬萬沒想到曹縣令身為一方母父官,竟然在修河堤時中飽私囊拿次充好,屬實可恨,我朝以有這種官員為恥,時清的做法沒錯,當眾杖則算是讓她跟其他官員長個教訓。”
“隻是……”錢大人遲疑一瞬,才接著說道:“時清僅憑一封字跡相似的信件便斷定李大人是同謀,是否過於武斷了些?”
她跟旁邊的時鞠說,“都禦史彆多心,我不是懷疑時清的能力,隻是她終究是年紀輕,容易被人誤導,一些事情還是要查實再做結論為好。”
皇上手肘抵在龍椅扶手上,手指撐著額角,上眼瞼垂下,緩聲問,“時愛卿覺得呢?”
她另隻手點在時清的奏折上,“你覺得李愛卿跟此事有沒有關係?”
時鞠行禮說,“臣隻看證據。”
錢大人多看了她兩眼,沒說什麼。
皇上收起撐著額角的手臂坐起來,內侍上前半步弓腰研磨。
“曹忱中飽私囊,妄為人臣,但因背後牽扯其他官員,特著三司查辦,務必將暗處之人問出來。”
時鞠跟錢大人皆道:“是。”
“這事說大不大,不過就是個七品的貪官。可說小也不小,小小一官員竟要殺欽差了,背後那人定是位高權重,才讓曹枕敢朝時清出手。”
時清並非僅是六品的欽差,她還是都禦史的獨女,她要是出事,時鞠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看來,對方的權勢是要高過時鞠的。
皇上沉吟片刻,像是臨時起意,又似早有計劃。
她道:“皇女們也都已經長大,是時候給她們個鍛煉的機會,不如就從這件案子入手吧,看誰能先查出幕後之人。”
這是要讓皇女們慢慢參政了。
“行了,若是沒事你們就先下去吧。”皇上朝兩人擺手。
時清不在京中,好像少了點樂趣,人都顯得沒什麼精神。
“微臣告退。”
時鞠跟錢大人一同從禦書房出來。
錢大人看向時鞠,“時大人,時清跟李芸慶上次因為國庫欠款的事情便結過仇吧?”
“錢大人這話何意?”時鞠停下來,語氣淡淡。
錢大人抬手,“你彆緊張,我可沒說時清是個會公報私仇的人,我隻是覺得她年齡小,官場上很多事情可能沒有經驗,您這個當母親的還是要好好教教她。”
她道:“時清跟錢煥煥關係不錯,我對於她這個小輩還是挺欣賞的,京城中這般脾氣性子的孩子屬實少見。”
何止是少見,簡直是滿院中就隻有她這一朵帶刺的奇葩。
時清不在京城的這一兩個月,簡直是京中百官最放鬆的時候。
可惜替補曹縣令的新縣令正在上任的路上,時清這個欽差馬上就要回京了。
時鞠道:“這就不勞您操心了,至於孩子們關係如何,那是她們自己的事情,我不愛過問。”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兩句便分開各走各的。
時清臨出京前讓她留意五皇女的動向,時鞠倒是真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性子怯懦行事低調的皇女,硬是沒找出半點不對勁來。
此人真就如傳聞那般,病弱到沒有半點競爭力。
這次讓皇女們查曹枕,估計也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之間的較量。
時鞠坐馬車回府,錢大人上了自己的轎子。
她撩起簾子朝外看了眼,時家的馬車剛好從旁邊經過。
時清此次回來,可能就不僅僅是六品了。
錢大人落下簾子,掩下臉上表情。
那也得是她能回得來。
京中的事情時清不清楚,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回京。
河堤的地基打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順利進行。
朝廷新任命的縣令今天就能來了,等對方一到她便回去。
時清打算悄悄走,怕百姓知道了要給她送行。
蜜合快步從外麵進來,高興的說,“小主子,新縣令到了,您猜猜是誰?”
瞧她這模樣,應該是自己認識的。
“難不成是時喜!”時清驚詫的倒抽了口涼氣,手裡的包袱都掉了。
還是旁邊的雲執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放回桌子上。
常淑傻了後,時喜徹底消停,她是進士出身,已經在京中掛了名等候補,不會是調到這兒來了吧!
可是以時喜的性子,肯定不願意來這邊吃苦。
蜜合搖頭,“不是她,是三小姐!”
隔壁縣的縣令時殷。
時清微微一怔,“時殷?”
前段時間老鄭還跟她說羨慕隔壁縣的縣令年輕有為能替百姓辦實事,如今這才多久,時殷就被調過來了。
這嘴開了光吧!
早知道問她要句“百年好合”的祝福了。
時清喊上雲執,兩人一起出去。
時殷是時家老二的女兒,今年也不過十七八歲。她就站在縣衙正廳裡,抬頭看正上方的匾額,身邊還跟著個雙手抱行李的男子。
時清過來的時候,男子正好扭頭看過來。
十五六歲的樣子,娃娃臉,大眼睛。尤其是眼睛,像葡萄一樣漂亮好看,機靈的像隻貓兒,好奇的轉來轉去。
瞧見時清過來,男子伸手扯時殷的袖子。
時殷雙手背在身後,側眸轉身看過來。
時家基因好,加上時清的二姨母本就儒雅,教出來的女兒光是站著就腰杆筆直長身玉立,通體氣質矜貴。
隻是時殷身體不是多好,身上透著股淡淡的病氣,神色也顯得很淡,像是被迷霧遮住的山峰,看不清真正情緒。
她今日穿著月牙白的長袍,襯得整個人更是清雅斯文,就是袍角繡著歪歪扭扭的柱子,跟這身氣質顯得不太符合。
“阿清。”
時殷看向時清,朝她一笑。
如同風吹散山頂迷霧,露出幾分真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