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那些兵說起蘇小將軍,是和他們同吃同住,每回上戰場都衝在最前麵。他的兵死了,朝廷的撫恤金到不了他們手上,他就拿出自己的錢給他們的爹娘。軍糧不夠吃,軍餉不夠花,他就把他得的賞都分給屬下,自己除了給爹娘的外,幾乎一文不留。
蘇小將軍被害死之前,雖隻有五品千戶之職,但手下實際已有四千多兵,都是和他從沙場裡掙命出來的好漢。
高大將軍和安總兵再是一手遮天,也不能平白抹去邊關四千個將士。他們把反抗得最激烈的幾個人抓出來殺雞給猴看,又拿這些兵的父母家人威脅,最後等事態大概平息了,就將這四千個將士退出寧西軍,分散到各州府的守軍裡。
“將軍,我悔呀……”名叫賀全義的漢子曾在醉中扯著桂清的衣裳大哭,他曾是蘇長安的貼身親衛,“我那日就不該放將軍自己去見那姓高的和姓安的狗雜種,若是多幾個人跟著將軍,我們殺出鎮北關,殺到朝廷,是不是就能求皇上為將軍做主了?現在將軍連身後名聲都被汙蔑……將軍才十八啊!”
桂清可惜蘇長安,也心驚於這些蘇長安舊部心中衝天的仇恨。
金泉府是高大將軍的駐地,為了護住這些漢子,在他們酒醒之後,他每人賞了一百軍棍,讓他們長長記性,記住這裡是什麼地方!
“要想給你們將軍報仇,就彆找死!”他氣急敗壞的對賀全義說,“你們好好活著,你們將軍總有沉冤昭雪的一天,你們若還敢這樣,再有兩次,被外頭的人知道,不但我保不了你們,你們反要連累我!我可還有老婆孩子,也沒受過你們蘇將軍的恩,不想和你們去送死!你想想你的爹娘姐姐!你再仔細想想,高大將軍為什麼特意把你們幾個放在我手裡,放在眼皮子底下!”
憤怒從賀全義眼中退去,留下的隻有濃濃的哀傷。
“給將軍報仇,讓將軍沉冤昭雪……”他痛苦的閉上眼睛,“隻怕我們這輩子都上不了戰場,立不下功了,如何給將軍報仇?當時將軍的死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再過幾年,又有誰還記得將軍?”
“將軍走的時候才十八,還沒有娶妻生子……”
想到賀全義等人,桂清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重重一跺腳,拳頭砸在自己的佩刀上。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是一個……他確實是一個懦夫!
“將軍!”
有人在門外叫他。
桂清抬頭,是賀全義等數十人站在門口,濃濃的興奮和刻骨的仇恨交織在一起,讓他們每個人麵上的表情都十分混亂,又似是想哭,又似是想笑。
賀全義大步邁入院門,直挺挺的跪在了桂清麵前。
他實實在在的磕了三個頭。
院外的數十個兵也齊齊跪下,對桂清磕頭。
“我等特來叩謝將軍五年以來的維護之恩。”賀全義抬起頭,額頭上是被地麵磨破的血跡,眼中是決絕之意。
桂清跌足數下,從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嘶吼。
他恨自己無能,也怕他的兵一去不回!
賀全義站起來,又對桂清抱拳一禮:“請將軍保重自身,我們這就去了。今日我們沒有來見將軍,是我們私逃出去見欽差大人的。”
桂清垂下頭,抬起手,手掌在空中無力的擺動。
去罷,去罷……
“將軍,將軍!”還未等賀全義等離去,桂清去打探消息的親兵回來了。
他撥開眾人,來到桂清麵前,“將軍,欽差大人要召見將軍!”
位於金泉府城東的高大將軍府看上去和一日之前沒有什麼差彆。院牆高壘,威嚴氣派,守衛的將士在周邊巡邏不絕。
但在這府內早已風雲變色。
本該是大將軍府之主的高廉隻坐在主位下麵的交椅上,他的對麵是謝雲儒。
而最上首的兩個位置上,坐著的是林棠和王子騰。
高廉死死壓住內心的憤怒,才能勉強和他本沒放在眼裡的小丫頭片子清寧伯開口說話。
“伯爺,我全都已照著您說的辦了,您什麼時候能把金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