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在儘力恪守著前妻的本分,不願意給他添一點麻煩,不願意向他展示她最真實的情緒,把他拒在她的安全區外,不讓他觸及。
江開走近,卻不是為的她,他摸摸金毛的頭,回應狗兒子的熱情。
過程中,倆人連眼神對視都沒有。
去盛家的路上亦是全程無言。
盛悉風靠著車窗閉目養神,就今天的假夫妻專場,說不緊張是假的,昨天晚上,她夢裡都是演技不過關,在年夜飯上被兩家大人拆穿的末日場景。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對他的排斥和冷淡,更不知道他能不能。
彆說離婚,就是單純鬨矛盾,家裡都要著急。
她隻是想過自己想過的人生,不代表她想故意和家長作對,這大過年的,她也想清淨點,誰想活在兩家人的狂轟濫炸裡。
盛家已是一派新年新氣象。
爺爺奶奶回來了,二叔盛捷也來了,江家江爺爺和江邵於知南兩口子也早就到了,除了值班的盛錫京,全員到齊。
盛悉風久不見盛捷,車門都沒開,就已經迫不及待衝盛捷的方向大喊:“二叔!!!”
盛家那麼多人,二叔算不上最偏愛她的人,而且她能感覺出來,家裡三個孩子裡麵,他對沈錫舟最好,但她還是很喜歡他,因為二叔很有趣,像個孩子王,明明比她爸爸還大兩歲,但看起來非常年輕,氣質完全不像個中年人,他對待小輩們永遠像對待朋友,平等、尊重。
不過二叔很少在申城,因為他是個雷打不動的丁克族,也一直沒能找到誌同道合的人結婚,當代社會,傳宗接代的思想仍然作為社會主流,他不樂意聽親朋好友的嘮叨,後來乾脆跑到外地定居,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誰也管不著他。
她這一嗓子喊的江開耳膜一震,下意識說了句“我靠”。
盛悉風回頭看他一眼,意識到自己又一時不慎沒能在他麵前維持前妻的麵子,她瞬間收聲,雀躍的情緒也被淋了盆冷水似的,一下子就蔫了。
等江開把車停穩,她開門下車,和身處院落的長輩們打了招呼,然後不疾不徐走向盛捷,步態矜持。
“我上次回來也就半年吧。”盛捷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怎麼半年不見,我們小公主都學會淑女了?”
都怪江開。盛悉風腹誹,她暴露本性:“二叔給我帶禮物了嗎?”
“帶是帶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盛捷說,“本來想送你C家那個兔子,問遍了認識的銷售,實在沒貨,隻好換了個彆的。”
他說的兔子是某珠寶奢牌最新的限定款,是隻巴掌大小的粉色水晶兔子,做得玲瓏可愛,眼睛是重點,兩顆剔透的紅寶石,采用罕見的未熱處理的兩克拉鴿血紅,全球限量20隻。這兔子非常精準地踩在女孩們的少女心上,最近還跟著兩個世界知名的歐美明星和網紅一起登上了雜誌封麵,更是名聲大振,一兔難求。
“啊?我就想要這個。”盛悉風倒也不是真的多想要,就是單純為難盛捷,“二叔想辦法送我。”
盛捷語重心長:“這是我今天想教你的東西,就是這世上總有你喜歡但得不到的東西……”
盛悉風:“……”
不用教,二叔。
這題她會。
與此同時,某樣她喜歡但得不到的東西搬著幾箱水果慢悠悠跟了上來,停到她身邊。
假夫妻的showtime從這時便正式拉開序幕了,他站得離她非常近,手臂微微抵著她的肩膀,也跟盛捷打招呼:“二叔。”
外人看來無足輕重的小觸碰,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它藏著多少刻意。
簡直好笑,兩個有過最親密接觸的人,居然還要為這點走在路上和路人碰到都不足為奇的接觸算儘機關,心懷鬼胎。
盛捷完全沒看出異樣,和江開寒暄起來,都是些今年F1比賽的相關話題,兩家那麼多長輩裡,隻有他支持江開玩賽車。
二人聊得投機,盛悉風不動聲色地走開,去車裡搬禮品。
江開在聊天空隙,輕飄飄往她的方向看去。
她搬東西,看似是正當理由,但她以前絕對不會那麼自覺,這裡全是她最親的人,她根本犯不著假客氣。
她隻是為了離他遠點。
他第三次看過去的時候,盛捷樂了:“大家說你倆最近如膠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我還不太相信來著,這一看還真是啊?”
盛悉風正好路過,聽到了但裝作沒聽到,隻在心裡揣測,他又乾嘛了才惹得二叔這麼說。
“去吧去吧,眼珠子都沾人身上了真是。”盛捷哈哈大笑,“你小時候我就說過吧,越喊討厭的人越喜歡,你早晚有一天栽她身上。”
家裡彆人想去幫忙搬東西,他全給攔了:“彆當電燈泡了,把空間留給小兩口吧哈哈哈。”
江開:“……”
盛悉風:“……”
兩個人一起搬了四趟才把東西搬完,江開的紳士風度跟被狗吃了似的,愣是沒說一句叫她放著彆動他來,盛悉風也就一趟趟地跑,不過他遞給她的東西都不重。
二人神態輕鬆悠閒,隔著兩拳距離,一起進門一起出門,憑著多年的默契,但凡想演,一般人真看不出破綻。
直到最後一趟,他直接給了她一箱香瓜,足有三四十斤重。
盛悉風整個人都被這箱瓜帶得往下一墜,抬眼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於是她也不說話,咬牙抱起,掉頭就走。
江開目送她的背影在前頭吃力前行,既然她要跟他劃清界限,那就劃清好了,她不求助,他才懶得上趕著關心她。
正這時,沈錫舟打著哈欠從門內出來,手裡拿著一疊紅彤彤的紙品,他剛被沈常沛從床上提起來,被分配了貼春聯和福字的任務。
他睡眼惺忪,正眼都不瞧他倆一眼。
可倆人懼是一驚。
雞飛狗跳三人組成立那麼多年,每一個人都對另外倆人的相處模式了如指掌,沈錫舟但凡動動腦筋,絕對能看出他倆不對勁。
幾乎是同時。
盛悉風回頭埋怨江開:“叫我搬這麼重的東西,你是不是男人?”
江開則追上去,單手輕輕鬆鬆拎起那盒香瓜:“你啞巴了?重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