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悉風對所謂“車的感知”一知半解,不過既然她說想學,江開是很樂意教的。
盛公主那麼傲慢,乖乖聽他話、被他教訓的時候可不多,機會難得。
苦學了幾個星期,盛悉風終於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全速通過障礙物了,她還記得當她第一次鼓足勇氣,不鬆油門穿過小區兩個路墩子之間的縫隙以後的那種滿足感,以及,對江開的崇拜。
“你說,膽子要大,眼睛和手腳,還有對車的感知都要變快。”
他們有數不勝數的共同回憶,但她總是儘力把點點滴滴記住。
“對。”江開說,“你把自己想象成你的車,把你們想成一個整體。”
隻是,小時候開的畢竟隻是玩具車,充其量是一輛經過改裝的玩具車,油門踩到底也就10碼的速度。
而且她正式接觸車輛以後,並沒有刻意訓練自己快速通過障礙的技能,江老師說了,少炫技,安全至上。
路邊懸掛的指示牌不斷提醒她,前方出口越來越近。
3公裡,2公裡,1公裡,500米……
“盛悉風,我到了,在出口等你。我等你平安出來。你會平安出來的。”
說話間,盛悉風的車拐下輔路,她小心地控製著方向盤,車輛慢慢滑下弧形下坡路,拐過一個彎道,失去鬱鬱蔥蔥的樹叢的遮掩,收費站出現在她眼前。
目測五百米的路程,她的心跳開始劇烈加快,腎上腺素劇烈分泌。
在全力以赴衝閘之前,她有句從來沒好意思說的話想告訴他。
115碼的速度,如果失誤的話,應該就沒有機會說了。
“江開,我愛你,我好愛你。”
其實有很多話想交代他的,父母,狗子,關於他的夢想,還有他以後再娶的問題。
不過她相信他都懂的。
隻有這一句我愛你,即便他知道,她也想讓他聽到。
江開頓一下,不知是不是盛悉風的錯覺,她竟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破碎的哽音:“我也好愛你。”
原來江老師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啊,這是盛悉風摒除所有外界乾擾前,最後的念頭。
收起兩邊後視鏡,儘量縮短車的寬度,黑色的車輛像一發子彈在黑夜裡疾馳。
警車、消防車、救護車都已經在出口外頭嚴陣以待,閃爍的紅藍光將暗夜照出變幻的顏色。
擋風玻璃外的景色倒退快成幻影,盛悉風用力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目標通道,全世界仿佛都不複存在,每一毫秒都被發揮到極致,無限延長。
她的眼睛,她的手腳,她的心,全部在感知著車輛,漸漸融合,在生與死的邊緣瘋狂拉扯。
一線天堂,一線地獄。
衝閘的那一瞬,她甚至分不清車和自己的界限,人車合一不外乎如是,仿佛首燈就是她的眼睛,發動機就是她的心跳,汽油就是她血管裡汩汩流動的血液。
撲麵而來的風吹上她的臉龐,粗糙的柏油路在磨她的腳底。
她知道以為江開會死在自己麵前是什麼滋味,所以她絕不會讓他經曆。
汽車帶起的強勁氣流與收費站對衝,發出一聲巨響,她瞳孔緊縮一下,差點以為那是自己撞站發出的動靜。
心驚肉跳地等了一下,預想之中的翻車或疼痛並未來臨,車胎仍穩穩抓著地麵。
她做到了。
毫發無傷通過閘口,所有人都為她欣喜若狂,呐喊歡呼。
隻有一個人,跪在路邊,雙手合十。
汽油仍未跑儘,盛悉風還要繼續前行,那道身影隻遙遙在她眼底一晃,就被飛速而過的車輛遠遠甩在後麵。
她忍住掉淚的衝動,繼續全神貫注關注前方路況。
原來江老師豈止是隻有一點不淡定。
江老師根本就是快瘋了。
江開從小就是個無神論者。
他不信星座,不信血型,不信算命,不相信任何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玄學,對所有宗教活動嗤之以鼻。
他隻相信事在人為。
所以他一直覺得,江盛兩家把發家歸功於盛悉風這顆福星的行為很搞笑。
可是在她與死神搏鬥的這驚心動魄的幾分鐘裡,當他發現自己對她的命運無能為力,他比誰都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
隻在求婚時候跪過盛悉風的膝蓋雙膝落地,獻上自己全部的虔誠和信念。
求你。
把她留在我的身邊。
因為我真的好愛她。
作者有話說:
正式進入收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