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盛悉風憋不住了,拖著鼻音問:“什麼禮物?你們怎麼來接我?又逃課嗎?”
江開:“嗯。”
很典型的男人隻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式回答問題。
盛悉風半信半疑:“真的嗎?”
江開說:“當然真的。”
她的心情從滂沱大雨變成晴空萬裡,但又不想表現得自己太高興,隻能顧左右而言他:“沈錫舟呢?”
“還沒回寢室。”江開說,“想他關心你的話,晚點等他回來了我叫他再打給你。”
“還沒回寢室他在乾嘛?”盛悉風發現她這哥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很是不定。
轉移話題失敗,江開隻得說:“少管閒事,好好考你的試。”
中考的兩天,學校裡的氣氛談不上太緊張,畢竟大家的第一目標都是實驗高中,而他們學校直屬實驗高中,擁有各種政策優待。
盛悉風卻是挺緊張的。
她想進遠橋中學,就得像前兩次模擬考那樣超常發揮。
第一門語文開考前,她心跳快得不行,想給小江老師打電話求安慰,奈何學校屏蔽了信號,手機就是塊板磚。
她隻能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打氣。
男廁所晃出來一道人影。
盛悉風連忙停下深呼吸的舉動,裝作淡定,然後才定睛看到對方是任豪傑。
倆人是六年的小學同學,初中雖然不同班,不過見麵了肯定會招呼彼此。
“悉風,你是緊張嗎?”任豪傑問她。
盛悉風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你不用緊張啊。”任豪傑安慰她,“你的成績上申實完全沒問題的,甚至還有發揮失常的空間。”
盛悉風如實奉告:“我想考遠橋。”
任豪傑愣了下:“啊?”
盛悉風以為他在質疑自己,連忙補充:“如果考得上的話。”
“為什麼啊?”
任豪傑是個很真誠的男生,盛悉風跟他說實話沒有心理負擔:“因為我哥哥他們在遠橋,我過去可以跟他們做伴。”
“可是實驗高中伴更多吧,而且他們還比你大兩屆,隻能陪你一年。”
盛悉風當然知道這些,不過覺得問題不大。
她天生樂觀,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而且李優樂說了,隻要分數夠,她就陪她去遠橋讀書。
當然李優樂以為她去遠橋的目的是為了金時。
她打算拖到高中,再跟李優樂坦白,到時候木已成舟,李優樂要殺要剮都隨她的便。
與任豪傑閒扯幾句,盛悉風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人也沒那麼緊張了。
按照流程進入考場,拿到試卷,她深呼吸數下,拿出畢生的認真,對待這場考試。
兩天緊鑼密鼓的考試,盛悉風的自我感覺都不錯,最後一場英語考試,她做完試卷並且仔細檢查了三遍,時間還剩下十分鐘。
她擱下筆,給自己放空的時間去感受最後的初中生涯,以及暢想江開和沈錫舟帶給她的驚喜。
鈴聲響起,她的初中時代就此終結。
走出考場,盛悉風不禁停下腳步。
天邊晚霞像一片粉紅色的海洋,翻湧起鱗次櫛比的浪,洋洋灑灑染了半邊天空,夕陽柔和的金芒從雲彩的間隙中透出來,美不勝收。
這場景,對得起今天這個有點特殊的日子。
回到教室,班裡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合影,同學聚會、估分、出成績的時間和報考指南等等。
考完試大家都很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班主任在台上險些喊破嗓子,不過他今天對他們格外寬容,都沒舍得罵他們,一直寵溺地看著他們。
最後他說:“有時間回來看看老師吧,反正你們大部分人都在隔壁。”說著開玩笑問了一嘴,“咱們班應該沒有叛徒去遠橋吧?”
盛悉風和李優樂互相做了個心虛的鬼臉。
等交代了所有注意事項,班主任宣布解散。
盛悉風把大部分書都撇下了,隻留了兩本筆記本當做留念。
校門外,等候的家長大軍正翹首以盼。
盛悉風滿是期待,越走腳步越快,幻想了無數種驚喜。
外頭那麼多人,她一眼看到江開和沈錫舟了,但她簡直想掉頭就走。
這倆狗東西各自戴了帽子口罩,然後給她拉了個老長的橫幅:
【賀喜盛公主完成九年製義務教育,暑假可以去電子廠擰螺絲啦!】
一人拉一邊,還占了校門口的C位,路過的學生家長無一不向他們行注目禮,還有好些在拍照。
“人才啊。”李優樂更是直接笑得蹲下,站都站不起來。
盛悉風氣憤極了,扯起校服外套包住自己的腦袋,打算裝作不認識他們。
可兩個男生跑那麼大老遠來接她,哪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仗著有口罩和帽子,高聲喊她:“盛公主!”
所有人都順著他們喊的方向看她。
盛悉風:“……”
她躲不掉,隻能咬牙切齒地走過去。
打算一人給他們邦邦兩拳。
誰知走到近前,江開變戲法似的從橫幅後麵變出一束花來,胡亂往她懷裡一塞。
雖然送花的方式很隨意,但花是貨真價實的花。
她的怒氣減40%。
然後沈錫舟變出了一根口紅。
盛悉風平時參加宴會或者上台演出也有人給她化妝,不過沈常沛認為她這個年紀就該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不宜太早熟,所以不允許她擁有自己的化妝品,平日裡也不讓化。
這是屬於她個人的第一隻口紅。
她的怒氣值再減40%。
隻剩下20%,可以忽略不計。
兩個男生給李優樂也準備了一束花和一支口紅,以此感謝她這三年對盛悉風的陪伴和照顧。
李優樂驚詫地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我也有份?”
他們一本正經地說:“買一送一,不用想太多。”
想也知道是騙人。李優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看不爽兩個男生三年了,平生頭一回說不出一句硬氣的話,隻能乾咳一聲,然後扭扭捏捏道:“謝了啊。”
和李優樂道彆後,盛悉風與兩個男生一起回家。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走到公交車站等公交。
放學時間,公交車擁擠,隻搶到一個座位,當然是給盛悉風坐了。
她抱著花,兩個男生拉著吊環圍在她身邊,隨意聊著天。
她瞧著,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初中畢業的彷徨不知什麼時候散了。
她很期待高中生活。
因為是接盛悉風放學,所以江盛兩家都同意兩個男生翹課,還各自配合自家孩子跟老師請假找借口。
不過吃完晚飯,倆人晚上還得回去。
盛悉風乖乖送他倆坐進車裡。
車要開的時候,她故技重施,往車窗裡扔錢。
看在他們給她準備驚喜的份上,她特彆大方,給他們各備了500塊。
但他們把錢丟了出來。
“乾嘛?”盛悉風不解,“你們不是沒錢了嗎?”
這倆人吃錯什麼藥了,居然連錢都不稀罕?
她剛才回家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們都沒舍得打車。
兩束花和兩根口紅,對他們的生活費而言是一筆毀滅級彆的支出,她都懷疑他倆又得拿洗潔精洗澡度日。
江開說:“不用你操心。”
沈錫舟也說:“能活。”
要是送她禮物還要她掏錢,那他倆成什麼了?
盛悉風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一直到車開走,她都沒想明白他們如此硬氣的原因。
她覺得唯一的合理解釋是,這倆貨中彩票了吧?
這一天晚上,盛悉風回到房間,做賊似的跑進衛生間,試塗兩個男生送她的口紅。
多年後回頭看,那口紅就是妥妥的死亡芭比粉。
不過她當時還小,對美妝沒有研究,隻知道上嘴顏色怪怪的,不若之前化妝的好看,但還是喜歡得緊,連包裝殼都沒舍得扔,小心翼翼收起來放進抽屜裡。
隻是這種開心隨著等不到江開的消息,漸漸變成失落。
她畢業了,不需要補課了,小江老師就消失了。
可是這些天以來,她已經很習慣每天和他聊天,得到他的那句晚安再睡。
當這一切驟然消失,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適應。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也如此,第三天……往後,江開的聊天框一片空白,他再度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他還是給她開著隱身可見的權限,盛悉風每天點開他的頭像無數遍,他們的對話始終停留在中考的時候,再也沒有隻言片語的更新。
她很想給他發消息,卻不敢率先邁出這一步。
如果他這些天做的一切都隻為了給她補課,她又怎麼能死皮賴臉跟他展開彆的聯係呢?
直到中考成績出來,她才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跟他彙報自己的戰況。
她發揮得非常好,比前兩次模擬考還好,各個高中的錄取分數線尚未公布,不過她應該穩上遠橋。
查到成績,她迫不及待發給他看。
他秒回,三個大拇指,然後說:「盛公主厲害啊」
兩個人就成績和名次聊了些正兒八經的,江開還問了李優樂考得怎麼樣,李優樂發揮得不算太好,好在能通過本校的政策優待上實驗高中。
盛悉風發現江開隻字不提遠橋中學,哪怕她假裝不懂地問他:「你覺得我這個分數能上遠橋嗎?」
他也隻說:「報實驗中學比較保險」
盛悉風這才明白,他那時叫她去遠橋中學隻是戲言,隻有她當真了。
她強壓住內心的失望,裝作若無其事回應了。
半夜,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些日子的失聯本就讓她胡思亂想,他對她誌願的態度更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實在憋不住,拿出手機給他發Q-Q。
Breeze:「你不想我來遠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