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反問:“你真不想每天早上多睡半個小時?”
盛悉風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勸她住校。
住校的事情讀高中前他提過,見她家人堅持,他就沒有再說過什麼。
她倒確實很心動每天早上能多睡半個小時,起床那會是真正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她甚至卑微地祈求阿姨:“再讓我睡一分鐘。”
她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又提。
昨天江開上遠橋中學的貼吧,發現有個匿名用戶發了個名為《嗬嗬,有錢真好》的帖子。
「彆人遲到就罰站一個早自習,她遲到直接進教室坐,一分鐘都舍不得她在外麵挨凍,公然搞區彆待遇」
帖子沒什麼爆點,遲到問題更是無法引起好學生雲集的遠橋學子們的共鳴,所以不算熱門,回複也不多,零星有幾個愛吃瓜的問樓主哪個老師哪個班,甚至還有好學生站出來指責樓主,都進遠橋中學了,上學還要遲到,還有臉發帖。
江開看完帖子就已經默默聯係了吧主刪帖,吧主是他一個關係還不錯的高二學弟。
為防止學生在貼吧鬨事,學校定期指派學生管理貼吧,高三卸任。
此事雖然沒發酵,但誰知道盛悉風長此以往的特殊待遇會不會引發眾怒,就算她已經有紀寒這個好朋友,但她的校園生活不可能隻接觸紀寒一個人。
而且平心而論,江開真的覺得每天早起半個小時、花一個半小時在路上,比住校辛苦多了。
“我們學校住宿條件還可以的。”他耐心地說,“有獨立衛生間,有熱水器,也有空調。你隻要會一點基本的生活技能,就一定能在寢室正常生活。”
盛悉風讓他說得很心動,而且紀寒她們寢室還空了一張床,她住校的話可以和紀寒當室友。
見她所有所思,江開就知道有戲。
小江老師再度上線,不同於之前都是線上授課,這回是真人授課,授的還是疊被子的課。
小江老師聚精會神講課的樣子有點帥。
盛悉風隻學了幾遍就會了。
“好簡單啊。”她看著自己的傑作,非常有成就感。
“本來就很簡單,而且學校的床小,被子也小,更容易。”江開說,“所有生活技能都沒有你想象中難。”
教會盛悉風疊被子,江開又教她換被套被單,雖然比想象中麻煩點,但確實是有手就會。
他還教她洗衣服。
“在學校又不下地,臟不到哪去,洗衣液浸泡一會,隨便揉兩下,把泡沫衝乾淨就行。”
盛悉風當天晚上等到盛拓回家,就嚷嚷著要住校:“我早上起不來。”
“爸爸不是幫你跟老師打過招呼了嗎,你起不來就多睡會嘛。”
“可我天天起不來。”盛悉風並不知道貼吧帖子的事,江開沒告訴她,怕她知道了難受,所以她的理由非常單純。
“那就乾脆天天晚去會唄。”盛拓不以為然,盛悉風決定去遠橋中學讀書以後,盛家往學校讚助了大量圖書,升級了所有教室的多媒體設備,還大大提高了食堂的經費,為的就是盛悉風能在遠橋暢行無阻。
“我會疊被子洗衣服了,都很簡單。”盛悉風還是有良知的,替江開邀功,“江國慶都教我了。”
“可是你住校了怎麼練琴呢?”沈常沛也有她的考量。
盛悉風說:“學校有音樂教室呀,我晚自習過去練。”
“音樂教室那些琴能彈嗎?”沈常沛皺起眉頭。
這些都能解決,沈常沛看不上音樂教室的琴,學校裡有的是空屋子,隨便騰一間給盛悉風當琴房,幫她把沈常沛看得上的琴抬進去就行。
盛拓和沈常沛到底也不忍盛悉風每天五點多就起床,在她的堅持下,盛家經過準備和與學校的溝通,一個禮拜後,盛悉風成功入住紀寒同寢。
隨著成為室友,她和紀寒的關係越發親厚。
紀寒很照顧她,知道她沒什麼生活經驗,人情世故方麵比較遲鈍,所以一直在幫襯她,幫助她融入集體生活。
寢室的條件和家裡的條件當然比不了,盛悉風有很多的不適應,但是總體而言,住校的優點多於缺點。
她的生物鐘一時半會改不掉,頭幾天每天五點半醒來,躺在狹窄的寢室床上,被窩裡暖烘烘的,望著外頭尚未破曉的天,發現自己還能再睡半個小時,那種幸福真的難以言喻。
她第一次長時間離開家,爸媽不放心她,每天都很掛念,隔三差五來學校看她,送這送那的。
也許很沒良心,但空出與家的距離後,她覺得莫名的輕鬆,好像試圖發芽的種子頭頂那塊壓著的巨石稍稍偏離了方向,留出呼吸的空間。
這一切,小江老師功不可沒。
如果小江老師沒有到處沾花惹草,他簡直是個完美的小江老師。
可惜沒有如果。
這天吃晚飯,盛悉風留在教室沒回寢室,最近學校裡新開了家奶茶店,她貪涼連喝了好幾天的冰飲,導致今天例假痛經有點嚴重,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屋漏偏逢下雨,察覺到不對勁站起來的時候,果然發現自己褲子上已經印出了一灘不小的血漬。
昨天晚上也弄到床單上了,床單她懶得洗,打算直接扔了,但是校褲隻有兩條,總不能也扔掉。
她隻能打起精神,回寢室換褲子,順便洗掉。
季節已經進入隆冬,氣溫隻有個位數,沒有太陽,凜冽的西北風跟帶著冰棱子似的往人身上撲。
路上好巧不巧的,碰上江開迎麵走來,跟兩個女生有說有笑的。
盛悉風今天完全沒心情管他,直接當做沒看到他,招呼也沒跟他打,懨懨地和他們擦肩而過。
江開停下腳步,頓了一會,追上去。
她校服袖子係了個結圍在腰間,再看她有氣無力的,他能猜出怎麼回事。
“離我遠點。”盛悉風看見他就煩。
江開置若罔聞,先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搭到她肩頭:“你吃飯沒?”
盛悉風說:“紀寒會給我帶。”
“那你出來乾嘛?”
“回寢室。”
“請假回去休息嗎?”他問。
“沒。”盛悉風說。
江開看著她,顯然在等著下文。
來例假弄臟褲子,對女生而言終歸是有點狼狽的,盛悉風其實不想跟他說自己回去乾嘛,但想到剛才他跟其他女生有說有笑的樣子,她就不想繼續跟他僵持下去,隻想趕緊一走了之。
她直白地說完,徑直走開了。
江開再度追上來。
“彆洗。天這麼冷,你碰冷水肚子會更痛。”他預判了她想說的話,科普道,“血液裡的蛋白質遇到熱水會凝固變性。”
什麼東西,盛悉風聽不懂:“說人話。”
他說人話:“簡單來說,就是不能用熱水洗,洗不掉。”
“……”這盛悉風倒是第一次知道,這是她住校以來的第一次生理期,以前在家裡,哪用她擔心這些。
但不洗能怎麼辦,在學校又沒人給她洗,她跟紀寒關係再好,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麻煩人家。
“哦,知道了。”她說完又想走。
“給我吧。”他拉住她,語氣稀鬆平常,“我給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