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崩潰之後,是難以形容的平靜,坎蒂絲後撤身子,靠在床頭,抽出她雪白的魔杖,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字一頓道,“我們完了,湯姆·裡德爾。”
到了這種時候,裡德爾怎麼可能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漸漸變得麵無表情,他緩緩站了起來,複方湯劑開始失效,他真實的麵容出現在坎蒂絲眼前,坎蒂絲目光冰冷地盯著他,顫抖的手緊緊握著魔杖,連帶著魔杖也開始顫抖。
“看來你都知道了。”當裡德爾徹底變回了他自己的樣子之後,他才微笑了一下,輕聲說道,“真遺憾,你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我原本還想隱瞞你一輩子呢。”
“隱瞞我一輩子?”坎蒂絲激動地說,“你究竟是怎樣心安理得說出這些話的?你究竟是怎樣做到一二再再而三欺騙我的?看我被你的謊言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非常得意?”
裡德爾在夜幕中安靜了一會,才不疾不徐地說:“如果一個謊言可以說一輩子,那它也就不算是謊言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傾身靠近不斷躲避他的坎蒂絲,輕而易舉地將她控製在懷中,“我曾想過向你坦白一切,但親愛的,是你自己承受不了。你在我隻是展露出了一絲真實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分手,那我隻能欺騙你了,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繼續留在我身邊。”他埋進她頸間,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是你逼我那麼做的。”
……
到了此時此刻他竟
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坎蒂絲直接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力道非常大,直接打得他嘴角滲血。
裡德爾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跡,他闔了闔眼,依然保持著微笑以及溫柔的態度:“消氣了嗎?不要生氣了吧,我們快要結婚了不是嗎,我還沒告訴你,我找到了一棟非常好的房子……”
“夠了!”坎蒂絲咬唇打斷他的話,“我絕對!絕對不會嫁給你的!”
她跳下了床,用魔杖指著裡德爾,裡德爾轉眸望向她,不得不說的是,雖然知道她傷不了自己,但看她用魔杖指著他,他還是有點傷心。
啊,是的,傷心,心臟隱隱作痛,這種感覺就是傷心,她教會了他這一點。
“就因為我殺了幾個本就該死的人?”裡德爾站了起來,他側身對著她,“——那個泥巴種,她本就不配學習魔法,死有餘辜。至於那個拋棄了我母親和我的男人,他直接導致了我母親的死亡,難道他不該死嗎?”
他繞到了病床這一邊,一點點靠近坎蒂絲,坎蒂絲忍無可忍道:“停下!不準再靠近!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出手嗎?!”
裡德爾凝望了她好一會才說:“我相信你的勇氣,你當然敢對我出手。”
“那就站在那彆動!”坎蒂絲吸著氣說。
“可我認為你不會對我出手。”裡德爾說著話,又往前走了一步。
坎蒂絲忍無可忍,一道紅光毫不留情地打在他麵前的地麵上,爆炸性響起,一陣煙霧過後,裡德爾冷漠的、帶著些許震驚的臉再次清晰起來。
“你真的讓我傷心了。”裡德爾依然笑著,但那笑冷漠極了,令人毛骨悚然,他的魔杖從衣袖中滑落,“這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也許我該把你從這裡帶走——”
坎蒂絲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她知道自己和裡德爾的實力懸殊,她知道如果他真想對她做什麼她是沒有任何能力反抗的,但是……
就在裡德爾想對坎蒂絲發射魔咒的時候,一道白光擊退了他的魔咒,裡德爾迅速轉頭望去,鄧布利多筆直地立在那裡。
“離她遠點,裡德爾。”鄧布利多手握老魔杖,一步步朝這邊走來,他沒有戴眼鏡,穿著一套嚴謹的西裝,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坎
蒂絲麵前,將她嚴嚴實實地遮擋在他寬闊的背後。
“我聽說了一些事。”鄧布利多注視著麵容冷酷眉頭緊鎖的裡德爾,“你最初選擇跟坎蒂絲在一起的目的是為了報複對你不公的我,是這樣嗎?”
坎蒂絲渾身一凜,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聽見,她曾在格林格拉斯和沃爾布加·布萊克的對話中聽到過,當時她選擇了相信裡德爾,可……她睜大眸子盯著鄧布利多的背影,他的存在讓她無法看見裡德爾,也所幸無法看見,如果真的看見了,她可能會再次因絕望而暈倒。
“如果這些事屬實,那麼你可以終止你的計劃了,你對坎蒂絲的傷害已經報複到我了,我向你坦誠我的確因此備受折磨,從今以後,坎蒂絲和你不再有半點關係。”
鄧布利多說話時魔杖一直對著裡德爾,他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是人人不敢挑戰的巔峰,哪怕自信如裡德爾,此刻也不想正麵與他為敵。
裡德爾手握魔杖站在那,他想再看看坎蒂絲,他想帶她走,但鄧布利多好像一座山擋在他麵前,他無法翻越,就隻能放棄。
裡德爾從未想過,在他成年之後,在他畢業之後,依然會有像此刻這樣力不從心的時候。
他露出嘲弄的笑容,緊握著魔杖道:“是你告訴了她一切。”
鄧布利多道:“既然你猜到了這個,就該明白,我手中的證據已經足夠你被魔法部抓捕了。”
裡德爾陰沉地注視著他,不耐煩道:“閃開,讓我和她說話。”
鄧布利多麵無表情地望著他:“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
白巫師和他做交易?
裡德爾覺得很可笑,卻並未很快駁回。
鄧布利多直接道:“我放棄控訴你的殺人罪行。”
這話可真是平地一聲雷,不單單是裡德爾,連躲在他背後的坎蒂絲也被驚呆了。
“教授……”坎蒂絲抓住了他的衣袖,鄧布利多用空著的手握著了她的手,無聲地安撫著她。他們交握的手落在裡德爾眼中,他陰沉地緊鎖眉峰,好像隨時會爆發所有負麵情緒一般。
“但你要答應我,從此以後再也不來糾纏坎蒂絲。”
鄧布利多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那個危險的青年,“你此
刻還無法打敗我,孩子,如果你清楚明白這件事,那你就該知道你隻能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將把你送進阿茲卡班——讓你受攝魂怪折磨,也可以達到令你離開坎蒂絲的目的。”
裡德爾的聲音冷漠刻骨:“你覺得阿茲卡班可以關得住我?”
“是的,我不得不承認你很優秀,所以也會擔心攝魂怪也許無法完全控製你,這也是我選擇和你做交易的原因。”鄧布利多不容置喙道,“我隻給你一次機會,裡德爾,你該明白——明知你的罪行卻不將你繩之以法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麼困難,我隻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如果你不同意,那麼……”鄧布利多抬起了他的魔杖,“我還有第三種方案。”
所謂的第三種方案,鄧布利多不需要說出來,在場的其他兩個人也很清楚了。
他會殺了裡德爾。
裡德爾此刻真的沒有把握打敗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的年齡和閱曆擺在那,他是不滿二十歲的他無法攀登的高山,他需要變得更強,他需要更努力才能真正地超越他……
他沒有彆的選擇了。
或許他今天就不應該來霍格沃茨。
裡德爾緩緩後退了一步。
他收起了魔杖,靜默片刻道:“我答應你。”
鄧布利多鬆了口氣。
但站在他背後的坎蒂絲無法放鬆。
因為裡德爾很快便再次開口道:“但在我離開這裡之前,你得讓我再看她一眼。”他抿起削薄的唇,聲音冷酷而低啞,“我有最後一句話要對她說。”
鄧布利多微微擰眉,他側過身,無聲地詢問坎蒂絲的意見。
坎蒂絲低著頭,須臾之後,她抬起眼,越過鄧布利多朝對麵的裡德爾望去。
兩個人,兩雙眸子,四目相對,那一刻,時間仿佛倒退回了很久之前。
那時她九歲,他十歲,她在天空上看見他被人欺淩,她毫不猶豫地飛下來擋在了他麵前。
那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了。
他們親密無間的點點滴滴,他們累計感情的那些甜蜜回憶,像默片一樣從眼前劃過,坎蒂絲望著他,問了一個問題。
“你當初跟我在一起,真的隻是為了報複鄧布利多教授?”
她的聲音那樣悲傷,她以為到了此刻她已
經不會更難過了,可話說完後心裡依然酸得不行。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她總是蔚藍無畏的眸子飽含痛苦,她不再像一朵美麗盛放的玫瑰,她像快要凋零的殘花,花瓣一片一片落下,連花枝上的刺都不複存在了。
裡德爾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將她的眉眼,將她此刻痛不欲生的模樣刻進腦子裡,低聲給出了他的回答。
“是。”他簡短地說。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坎蒂絲身子一晃,險些跌倒,鄧布利多扶住了她,他眉目冷厲地望向裡德爾,裡德爾一直看著坎蒂絲,沒施舍給他半分眼神。
“一開始是那樣。”他再次開口,麻木道,“隻是一開始是那樣。”
他抓緊了他的魔杖,屈辱與痛苦折磨著他,他從未想過,在他為他們的婚禮,為他們的未來準備好了一切的時候,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闔了闔眼,微抬下巴,鬱沉而冷酷地留下了他要說的那最後一句話。
“我愛你。坎蒂絲·貝爾。”他望著坎蒂絲,無望地重複,“我曾深愛你,儘我的所能。”
他將字音咬得很重,無視了鄧布利多在聽見這句話時驚駭的目光,在話音落下的一刹那,他便強行衝破霍格沃茨的防衛,幻影移形離開了這裡。
坎蒂絲安靜地站在原地,鄧布利多立在她身邊,無聲地將她擁入懷中。
“哪怕他如此惡劣,你依然無法不愛他?”他聽見自己這樣問她,又像是在透過問她而詢問他自己。他腦海中浮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一個已經無法再產生任何瓜葛的身影。
坎蒂絲終於哭出了聲。
她埋在鄧布利多懷中放聲哭泣,像是要將所有的傷痛都哭完。
鄧布利多的手落在她背上,雖然她沒有回答,但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也知道他自己心目中的那個答案。
哪怕他如此惡劣,她依然無法不愛他。
哪怕他如此惡劣……他依然無法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