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克薩斯忽然笑了,笑得極為英俊明豔,他勾著嘴角,下巴抬著,雙手撐著手杖,傲慢並略顯輕佻道:“你說呢。”
你說呢?
兩人為數不多的相處畫麵漸漸出現在坎蒂絲的腦海中。
一開始阿布拉克薩斯是真的討厭坎蒂絲,她有著和他相似的淡金色長發,不知道的人還要以為她是馬爾福家族在外的親戚。
還有她的眼睛,和他也那樣接近,他們站在一起,說是親兄妹可能都有人信。
再後來,他發現了坎蒂絲和裡德爾的關係,他們之間的感情愈演愈烈,沒人知道在那時候,他對她的感情也愈演愈烈。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表露出來,不管是因為裡德爾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一個馬爾福,一個出身於斯萊特林世家的馬爾福,怎麼可能和一個格蘭芬多在一起呢。
即便他願意為了和她在一起付出一切,竭儘所能,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在意他。
她甚至沒好好看過他,好好聽過他說話。
她永遠不會知道,那年暑假前在城堡門口,她渾身是水地撞進他懷裡,一向有潔癖的他是多開心多緊張。
他壓抑著心情,指責她像塊沙包,像個水鬼,卻情不自禁地幫她用了清理一新。
她永遠不會知道,在那次魁地奇比賽上,看著她摔下掃帚,他有多想朝高爾丟個死咒。
他也想抱著她,想對她噓寒問暖,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
活著的時候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死去了,成為一幅畫像,似乎還自在了許多。
他默默承受了裡德爾推來的責任,在斯拉格霍恩麵前成為了那個把記憶交給了鄧布利多,背叛斯萊特林的學生。這直接導致斯拉格霍恩那個勢利眼此後多年對他存有偏見。
他不在意,他一點都不在意,因為這是他可以想象到的,唯一能幫她做的事情。
這樣會讓他覺得,他也是在幫助她這件事上出過力的。
坎蒂絲很難明白阿布拉克薩斯那陰鬱壓抑的感情,但她能看得懂他的眼神。
“你關心我?”坎蒂絲訥訥開口,有些生疏於“關心”這個單詞。
阿布拉克薩斯表情變了變,即便成了畫像,他還是一副彆扭的鬼樣子。
但他終究不是活著的他了,在她問過不久,他就低下了他高貴的頭,輕輕“嗯”了一聲。
坎蒂絲怔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阿布拉克薩斯很快就接著說:“我不僅僅關心你。”
坎蒂絲緩緩握成拳,默默注視他。
“我甚至愛你。”阿布拉克薩斯說出了他心目中隱藏最深的秘密,在他死去多年後的一天。
“你害怕嗎?”他輕輕地說,“不用害怕,我已經不能對你做任何事了,我變成了畫像,我已經死去很久很久。我甚至在死之前,都沒能再見到你。”
坎蒂絲心裡一陣發酸,這種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她張張嘴,依然不知道該對這個
男人說些什麼,一向善於譏誚諷刺的阿布拉克薩斯則成了這場談話的主導。
“你不必回答我。”他靜默道,“不必苦惱於如何回複我。”
坎蒂絲抿抿唇。
“你隻需要聽我說就好,告訴你這些,我掩埋在土中的眼睛也可以閉上了。”
坎蒂絲垂下眼,聲音沙啞道:“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我以為你……”
“以為我很討厭你,恨不得你消失,對嗎。”
坎蒂絲低低點頭。
“那正是我愛你的方式。”
坎蒂絲又說不出話來了。
她在這裡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盧修斯不得不敲門表示時間不早了,她才準備離開。
走之前,坎蒂絲望著阿布拉克薩斯的畫像,唇瓣微啟,話還沒說出來,阿布拉克薩斯就離開了。
“你去哪了?”坎蒂絲到了嘴邊的話換成了這句,但沒得到回應。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敲門聲再次響起,她皺起眉,厲聲說:“馬爾福,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這樣的語氣太像念書的時候,阿布拉克薩斯不自覺回到了畫框中。
“乾什麼。”他有些氣悶地問,臉上掛著不符合他成年人身份的焦躁。
坎蒂絲盯著他許久,本來想的隻是道彆,可念頭忽然又變了。
她凝著他,壓低聲音說:“你要不要跟我走?”
阿布拉克薩斯愣住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坎蒂絲湊到畫框邊,明明知道彼此不可能真實接觸,但阿布拉克薩斯還是緊張起來。
“我問你要不要跟我走?離開這裡,跟我在一起?”
跟她在一起?
這是他哪怕死了也沒敢奢望過的事情。
阿布拉克薩斯不知道坎蒂絲的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個,但他絕對不會給出第二種回答。
盧修斯打開房門時,就看見屋子裡已經沒有人了。
同樣的,他父親的畫像也不見了。
他立刻四處尋找,在桌子上看見了一張魔法書簽。
書簽上是阿布拉克薩斯的筆記,在盧修斯看過之後,書簽就自動消失了。
他在上麵寫著:哪怕我已經死了,但感謝梅林,一切終如我所願。
盧修斯微微顰眉,緩緩握住了空著的手。也許父親沒察覺到,但其實他早已窺探到
了他的內心。他是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美貌、純血與智慧,又怎麼會不懂他的心呢?
遠離馬爾福莊園的地方。
坎蒂絲將一幅畫像掛在了普普通通的臥室牆上。
畫像的邊框昂過不凡,跟極為簡陋的牆壁十分不搭。
坎蒂絲輕撫過畫框,低聲問道:“你會嫌這裡簡陋嗎?”
阿布拉克薩斯站在畫框中凝視她許久:“你會永遠將我掛在你身邊,直到你也離開嗎?”
“會。”坎蒂絲沒有猶豫,“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她想告訴他,但他直接說:“不必告訴我。”
坎蒂絲有些有意外。
“我隻要知道在你的餘生裡,陪著你直到死亡的人是我,哪怕隻是我的畫像,那也足夠了。”
坎蒂絲咬了咬唇。
阿布拉克薩斯嘴角微揚,放棄了抬著他總是高傲的下巴。他靠近畫像,側身貼近她,壓低聲音道:“隻要跟你在一起,哪怕露宿荒野,我也不會介意。”
聽聽,這是養尊處優一輩子的馬爾福家主對她的承諾。
坎蒂絲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她想,他不願意知道她帶走他的原因,那就不知道吧。
她隻是覺得,在他臣服於裡德爾的多年裡,在他畏懼對方的情況下,他還願意提醒她,為她擔心,這份感情,是難以用簡單的“謝謝”二字來報答的。
剛好,她也需要那樣一個人陪她度過往後的春夏秋冬,但她又不太需要一個真正的人。
他剛剛好。
他來得正好。
“那我要當著你的麵吃飯了,如果你餓的話,我可以給你畫一點吃的。”坎蒂絲揚起嘴角,綻放出熱烈的笑容,一如阿布拉克薩斯記憶中那個無憂無慮的格蘭芬多之花。
阿布拉克薩斯微微怔忪,回過神後十分矜持地說:“……好。”
(本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