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認識的時間久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一些。”
容灼一邊跟著於景渡去了馬場,還忍不住好奇兩人的關係,“我怎麼沒在尋歡樓見過江少卿啊?”
於景渡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沒見過他,他可沒少見你。
“你不是把我包了嗎?旁人自然見不著我。”於景渡道。
容灼被他這麼一揶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忍不住想問,既然江少卿這麼有錢,又在朝中任職,怎麼沒給青石贖身呢?
但轉念一想,這個問題好像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他便又咽了回去。
江家這馬場不算太大,但作為私人馬場來說,規模卻也絕不寒磣。
容灼打眼一看,馬廄裡估計得有十幾匹馬,這要是放在現代社會,差不多就類似於車庫裡停著十幾輛車。哪怕不是名車,這種家底也挺厲害了。
況且容灼看這些馬,品相都不錯,估計也挺名貴。
“你選一匹吧。”於景渡朝容灼道。
“可以騎?”容灼問道:“但是我不會啊。”
“不會可以學。”於景渡又道。
容灼聞言忙在馬廄裡挑了一匹個頭最小的馬。
於景渡瞥了一眼那頭小馬,顯然沒看上。
隨後他拉著容灼到了一匹棕黑色的高頭大馬前,“這匹好。”
“這也太高了!”容灼仰頭看著這匹馬,一臉的抗拒。
見於景渡挑好了馬,養馬的馬倌忙將馬牽出來,檢查了一番,才將韁繩交給於景渡。
“上馬。”於景渡朝容灼道。
容灼一臉“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這馬太高了,他根本不敢上。
但於景渡卻沒跟他廢話,直接上手將人抱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不等容灼害怕,他一腳踩著馬鐙,翻身躍上了馬背。
容灼坐在於景渡身前,對方手握韁繩時,那姿勢像是將他圈在懷裡一般,這給了他不少安全感。
“你上回不是說不會騎馬嗎?”容灼朝他問道。
“是嗎?”於景渡一挑眉,“那我可能是在騙你吧。”
容灼轉頭看向他,大概沒想到他能將騙人說得這麼輕鬆。
“很驚訝嗎?”於景渡輕笑一聲,“往後你會發現,我騙你的事情還多著呢。”
不等容灼反應過來,於景渡一夾馬腹,帶著容灼便衝了出去。
容灼身體隨著慣性往後一仰,結結實實撞在了於景渡懷裡。
“你慢點行不行?”容灼坐在馬上,緊張得渾身僵硬。
直到於景渡稍稍放慢了速度,他才放鬆下來。
“你跟誰學的騎馬?”容灼朝他問道,“江少卿嗎?”
“你如果再偷偷編排我和江繼岩的事情,我就把你扔下馬。”於景渡警告道。
容灼聞言隻得乖乖閉了嘴,不敢再多問了。
於景渡帶著他在馬場轉了幾圈,容灼漸漸適應了坐在馬上的感覺,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不像一開始那麼害怕了。
“學騎馬一是要了解馬的性情,知道該如何和馬交流,二就是要學會適應馬奔跑的節奏。”於景渡朝他耐心解釋道:“它奔跑的時候,你的身體要去感受它擺動的幅度,讓自己去適應它。”
於景渡說著加快了速度,這一次容灼沒再像先前那麼緊張。
跑了幾圈之後,少年似乎找到了騎馬的樂趣,甚至還催著於景渡快一些。
“還可以再快點!”容灼開口道。
於景渡眼看這馬場太小,跑不起來,索性調轉馬頭出了馬場。
莊子外頭不遠處是一片草場,寬闊平坦,特彆適合跑馬。
於景渡帶著容灼在草場上縱馬狂奔,速度越來越快。
容灼初時還有些怕,後來便覺耳畔風聲呼嘯,不由越來越興奮。
“還能再快嗎?”容灼笑道。
“再快了怕你受不住。”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受不住?”容灼道。
於景渡聞言一揚馬鞭,催得馬像離弦的箭一般。
容灼興奮得像個得了大玩具的小孩子,笑聲隨著風傳出了老遠。
“怕嗎?”於景渡問他。
“這不是還有你嗎?怕什麼?”
於景渡聞言眼底頓時染上了笑意,一手虛攬著容灼,將馬韁遞到他手裡,“你來控馬試試。”
“我不行,我不會!”容灼忙道,“這麼快掉下來會摔死的。”
“有我呢。”於景渡在他耳邊道。
容灼聞言心中一熱,下意識便抓住了馬韁。
身側是帶著涼意的秋風,身後是於景渡寬闊堅實的胸膛,這一刻容灼心中的畏懼登時被壓了下去。於景渡一手攬著他,一手覆在了他握著馬韁的手上,像個可靠又強大的守護者。
容灼膽子不算太大,但是瘋起來卻十分放肆。
他仗著有於景渡在側,越到後來越放肆,恨不得能縱馬飛起來。
直到於景渡強行勒停了馬,容灼才不情不願地從馬上下來。
“嘶!”少年活動了一下雙腿,先前不覺得難受,下了馬才感覺兩條腿都有些發麻。
“不知節製的後果。”於景渡開口道。
他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瘋的容灼,少年在馬上時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熱烈又張揚,可瘋過了頭之後,便迅速蔫兒了,這會兒坐在草地上揉著腿,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你也不攔著我。”容灼癟嘴道。
“我哪兒知道你這麼經不起折騰,這才騎了多久,腿就累得站不穩了。”於景渡無奈道。
容灼將四肢攤開往草地上一躺,像被榨乾了精力一般。
於景渡將馬拴好,走過來坐到了他身邊。
“青石。”容灼枕著自己的胳膊朝他問道:“你將來想做什麼?”
“我這種人是沒有將來的,我要做的事情,從出生起就注定了。”於景渡道。
容灼聞言扭頭看向他,認真地道:“不會的,我一定會替你贖身,不讓你再做以前做的那些事,你會有你自己的將來,相信我。”
於景渡看著容灼,少年的額發被汗水浸濕些許,淩亂地散著,將人襯得格外生動。大概是因為方才剛瘋玩過的緣故,容灼這會兒眼神略有些慵懶,但他眸中的清亮卻絲毫不減。
這樣的一雙的眼睛看著於景渡,朝他說出“你一定會有將來”這樣的話,令他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許悸動。
“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於景渡問他。
“因為咱們是朋友啊。”少年理所當然地道。
“我都想好了,將來我肯定不會去當官,反正至少不會做正經的官。”容灼又道:“明年春闈落榜之後,看看我爹能不能給我走後門尋個小差事,要是不行我就跟著舅舅去做生意。”
容灼上一世家中就是經商的,父母都有自己的生意。
彼時的容灼因為缺少父母的陪伴,沒少抱怨這樣的出身。
雖然他的家庭很不幸福,親情疏離,但容灼身上多少遺傳了一些父母這方麵的天賦。做生意這樣的事情哪怕朝代不同,但很多門道是相通的,所以容灼穿過來之後暗自琢磨過,興許自己還真能在這方麵做點努力。
彆的不說,至少養活自己是夠了。
不過這都是他對未來的規劃,眼下他還不需要太著急。
等明年春闈過了,徹底擺脫了太子再想也不遲。
“青石你放心。”容灼又道:“雖然我不像我表哥那麼有錢,也不像江少卿這麼有本事,但是我既然拿你當朋友,將來有我一口熱乎飯,就定不會叫你餓著。”
“反正你也識字,回頭我真做了生意,你就給我當個秘書……就是幫手。”容灼翻了個身又道:“你會騎馬,力氣也大,到時候隨便乾點什麼都能糊口。”
於景渡看著眼前替自己籌謀將來的小紈絝,隻覺心口微微有些發熱。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些羨慕這個並不存在的,叫“青石”的小倌兒。
因為對方雖在風塵之地蹉跎了半生,卻能有幸被小紈絝安排這麼一個妥妥帖帖的將來。
而他卻注定要背負著生來就縛在他身上的枷鎖,去走另一條路。
“如果那日在尋歡樓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你也會這般待他嗎?”於景渡開口問道。
“哪兒來的如果啊?”容灼道:“我遇到的要是彆人,說不定早就清.白不保了!”
容灼腦補了一下,自己那日被藥力折磨成那樣,若遇到的是個比較主動的人,對他稍加撩撥……
“嘶!”容灼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我遇到的是你。”
於景渡看著少年半晌,目光微動,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餓了。”容灼撐著胳膊坐起來,肚子適時跟著叫了一聲。
“回去吧。”於景渡起身,見他坐在原地不動,便朝他伸了隻手過去。
容灼攥住他的手卻不使力,就那麼等著人把他拉起來。
於景渡難得好脾氣了一回,俯身將人拽了起來。
“走回去行嗎?腿還難受著呢,不想騎馬了。”容灼可憐巴巴地道。
於景渡估算了一下距離,先前容灼跑得太瘋,這會兒他們離莊子已經很遠了。
他走過去將馬解下來,翻身上了馬。
容灼以為他要騎馬走,把自己丟下,當即變了臉色。
這時卻聞於景渡縱馬走到他身邊道:“靠過來一點。”
容灼不明所以,依言靠近了些。
隨後他隻覺身體一輕,竟是被於景渡直接拎到了馬上。
而且於景渡估計是顧忌著他腿疼,將人拎上來之後就讓他側坐在馬背上。
“這個姿勢好奇怪呀!”容灼側身坐著沒辦法抓馬韁,隻能抱著於景渡的腰,將腦袋靠在他肩窩上,“要不我還是正常坐著吧?”
他說著就像換個姿勢,然而這是在馬背上,他一動險些跌下去。
“彆亂動。”於景渡一手箍住他,沉聲道:“再蹭來蹭去把你丟下去了。”
容灼這才反應過來了什麼,老老實實坐著不動了。
隻是眼下這情況,他還抱著於景渡的腰呢,那感覺實在是太微妙了。
“你剛才把我拎上來的時候也太厲害了。”容灼沒話找話,“換了我,估計人都得從馬上栽下來。”
“為什麼?”於景渡大概也有些心不在焉,隨口順著他的話問道。
“因為我核心不行,勁兒不夠。”容灼道:“你坐在馬上俯身把我弄上來,靠的都是腰腹的力量,這說明你腰好。”
他說著在於景渡身上戳了戳,不由嘖了一聲。
暗道“青石”這腰肌和腹肌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