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會兒打起來,土匪萬一沉不住氣幫忙怎麼辦?”容灼問他。
“土匪幫忙要麼是圖糧餉,要麼是圖交情。”於景渡道:“私兵營給他們的過路費,咱們也可以給,至於交情……回頭清繳了私兵營之後,留著魯盛一條命便是。”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沉不住氣,大不了將他們一鍋端了便是。”於景渡道。
劉副將挑的這些人都是精銳,那幫整日在山上盤踞的土匪,也就唬唬老百姓還行,真動起手來還真經不住打。
而且於景渡沒告訴容灼,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昨晚讓劉副將將附近另一處兵卡的人也調了過來,就躲在附近,所以他絲毫不擔心山上的土匪。昨晚他之所以讓人去提前打個招呼,隻是怕他們裹亂罷了。
“來了!”容灼眼睛忽然一亮,看向山路的儘頭。
隻見那處緩緩出現了一支運糧隊伍,這隊伍不斷進入視野,越來越長,幾乎一眼忘不到頭。
“這麼多?”容灼驚訝道。
“不算多。”於景渡淡淡道:“依著他們從前的習慣,每次送來三個月的糧餉,這種體量的運糧隊估計得送好幾趟。你看到的這些,估計連私兵營半個月的糧都未必夠。”
“怪不得土匪也不打他們的主意呢,這麼多糧食,土匪幾十號人搞一車就能吃好久。”容灼躲在石頭後朝外看,“奇怪,他們這麼壯觀的運糧隊伍,就算不走官道,也夠引人注意的吧?私兵營建立了這麼久,當地的官府當真沒有覺察?”
於景渡轉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撥給豫州的賑災錢糧,大部分都是從其他州縣調撥,而不是直接從京城運過來嗎?”
容灼聞言頓時反應了過來。若是從京城把糧食運過來,那麼大的數量,光是車馬的折損都不是一筆小數目,真到了豫州,光是車夫估計也得吃掉好大一部分了。
所以當初京城隻象征性調撥了點銀子,至於大部分的糧食,都是從豫州附近調撥的。
“所以……”容灼擰了擰眉,“他們此前的糧草都是在豫州當地弄的。”
“嗯。”於景渡道:“豫州此番遭災,也算是他們命該如此吧。”
這就應了那句話,紙包不住火。
這麼多人藏在一個州府中,哪怕當地官府有人接應,但日子久了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我這個四弟,太蠢。”於景渡總結道,“換了我,直接策反豫州營便可,何苦花這麼多銀子養著這些人,還要每天提心吊膽?”
容灼被他這話嚇了一跳,忙四處看了看,像是怕人偷聽似的。
“不對。”於景渡一笑,“應該直接策反禁軍和巡防營。”
“殿下!”容灼恨不得伸手去捂他的嘴,“慎言。”
於景渡看向他,“這裡隻有你一個人,我何須慎言?”
“你……”容灼不自知地壓低了聲音道:“對我……也不能說這種話啊。”
“為什麼不能呢?”於景渡一挑眉,目光帶著點壓迫感,慢慢湊近容灼,“難道少東家還會出賣我不成?”
容灼往後退了一步,身體抵在了背後的石頭上。
於景渡卻沒打算退讓,就勢一手墊在了少年腦後,像是怕把人磕著似的。
然而他這動作顯得過於曖昧,讓容灼一顆心再次忍不住狂跳起來。
“我會慢慢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於景渡眼底帶著灼.熱又頗具侵.略性地目光,像是個鎖定了獵物的獵人,打算給出自己的致命一擊。
可憐他的小獵物卻隻能無辜地看著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這樣,就不能再輕易放你離開了。”於景渡道:“我在哪兒,你就得在哪兒。”
容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垂在身側的手也不由攥緊了衣擺。
“我沒說我要走……”容灼隻當他還在糾結自己要去行商一事。
卻聞於景渡道:“不走,是決定一輩子陪著我了嗎?”
“你……”容灼支吾道:“什麼……一輩子?”
於景渡似乎很喜歡他如今這副模樣,輕笑了一聲,而後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少東家,你還記得昨晚的夢嗎?”
容灼心頭猛地一悸,心虛地看向於景渡。
“告訴我,你夢到的人是誰?”於景渡問他。
“沒……”容灼腦海中快速閃過一些畫麵,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將昨晚的夢忘了,但此刻卻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點。
他記得自己很冷,後來遇到了一顆會發熱的樹,他就抱著樹取暖,一邊抱著樹,一邊順著樹乾往上爬。後來他爬著爬著,樹就變成了人,而他此時還保持著爬樹的姿勢,兩隻腿還盤在樹乾上蹬啊蹬的。
後來變成了人的樹抱住了他,而且是嚴絲合縫的那種擁抱。
“我沒……”容灼想著夢裡那個人的臉,目光就不敢再看於景渡了。
他要怎麼朝於景渡說,我不僅夢到了你,還夢到你和我……
不知道是太心虛,還是太冷。
容灼的身體開始忍不住微微發抖。
就在這時,山下埋伏著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一陣喊殺聲響起,回蕩在山穀中聽清晰又響亮。
容灼如蒙大赦,轉過身去看向山下的情境,祈禱著於景渡彆再繼續追問這個話題。
然而此時他卻覺背後一個溫暖的身體靠過來,隨後他耳邊響起了於景渡帶著點笑意的聲音,“我其實是想問你……”
“問我……什麼?”容灼鬼使神差地問道。
“問你為什麼做夢時會叫我的名字。”於景渡道。
容灼心底一沉,暗道自己竟然真的說了夢話嗎?
他下意識解釋道:“我隻是夢到和你……在聊天。”
“哦。”於景渡道:“所以你夢到的人果然是我。”
“啊?”容灼驚訝地轉頭看到,“你沒聽到?”
於景渡看向他,“我原本隻是不大確定,現在確定了。”
小紈絝夢裡的人,確實是他。
容灼:……
這人方才是在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