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無力的是,那位似乎也是動了真格的……
容慶淮曾經走偏了路,險些害得妻小喪命,幸虧容灼機警,宴王相助,他才不至家破人亡。所以在兩人的事情上,他沒有臉麵去乾涉太多。
既然於景渡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也隻能認命。
正如他先前所料,不久後私兵營一案就正式開審了。
不過皇帝顧忌著皇家顏麵,並未讓人公開審理此事,而是關起門來審的。
但門雖然關了起來,天下卻沒有不透風的牆。
太子被廢,雖然隻語焉不詳地說是因為私德有虧,但傻子都知道這裡頭肯定有大事。
很快,太子囤私兵一事就在文武百官之中傳開了,大家誰也不在明麵上說,人人卻都知道。
再聯想年前皇帝對太子又是禁足又是斥責,年後宴王帶人離京,不久皇後重病……
一係列的事情串在一起,真相很快就被拚湊了個大概。
再後來,有人將豫州賑災錢糧的事情也與之聯想到了一起……
太子苦心經營多年的儲君形象,一夕之間崩塌殆儘。
太子本人倒好好說,因為他提前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這些日子早已做好了被廢的準備。眼下最慌的是曾經明裡暗裡支持太子的那幫人,尤其是中傷過宴王的,這回徹底亂了陣腳。
人人都知道,處理完太子的事情之後,就算皇帝不找他們算賬,宴王殿下也不可能輕饒了他們。哪怕眼下不找他們晦氣,將來呢?等宴王做了儲君,還能善待他們不成?
“這幫跟高踩低的人,活該。”
茶樓裡,容灼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聽宋明安那幫紈絝事後諸葛亮。
“我記得當初宴王殿下冠禮的規格太高,朝中可有不少人上折子提意見呢。”蘇昀道:“當時還說什麼,太子乃是一國儲君,怎可被他一個親王壓了一頭,話裡話外恨不得讓小了幾個月的太子先行冠禮。”
段崢道:“那太子冠禮的規格不是更高嗎?說得好像他吃虧了似的。”
“當時誰不知道宴王和太子不對付?”宋明安道:“那幫子馬屁精不過是做戲踩一腳宴王,想朝太子賣乖罷了,如今太子失勢,也是他們活該。”
“前些日子皇後重病,司天監的人不還說是宴王克的?”蘇昀道:“如今想來,皇後娘娘肯定是知道了自家兒子乾的大逆不道的好事,氣病了。這口黑鍋還硬生生被扣到了宴王腦袋上,真是冤枉死了。”
當時京城可有不少朝臣上折子,試圖說服皇帝打發宴王回邊關。因為在他們看來,宴王留在京城,打破了京城表麵上的安穩。當然,更深層的原因是,宴王的存在威脅到了太子。
“真想把這些人列個名單交給宴王,哈哈哈哈。”段崢道。
“我早就知道太子不是什麼好人。”宋明安嘖嘖兩聲,“你們看他長得那個樣,一臉偽君子相。”
“從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太子像偽君子?”蘇昀拆台道:“你這樣就跟那幫當初支持太子現在反咬一口的人差不多。”
宋明安一瞪眼,“你這話啥意思?我怎麼記得你也說過宴王不行呢?那人家現在還……”
“小點聲!”段崢看了容灼一眼,打斷他們道:“我們家現在可是宴王船上的人,你們可不許當著我們的麵說宴王壞話。”
段崢和容灼陪著宴王去豫州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眾紈絝倒也都知道。
“你們倒是說說,怎麼爬上宴王這條船的?”宋明安攬著容灼肩膀問道。
“你要是好奇,回頭可以親自問問他。”容灼一把拍開他的手,“說不定他看你聰明,也讓你上船呢。”
“小灼,你要給咱們引薦宴王啊?”蘇昀問他。
“宴王不喜歡我,他和我表哥熟,你們問我表哥。”容灼大言不慚地道。
段崢聞言很配合地輕咳了兩聲,“過幾日老王爺園子裡的賞花宴,宴王殿下也會去。到時候還有不少名門千金,咱們也可以去湊湊熱鬨。”
“能拿到帖子嗎?”宋明安問。
“試試唄。”段崢道:“反正能不能去都不虧。”
眾人一想也是,當即都動了心思。
“我就不去了。”容灼道:“我對名門千金沒興趣。”
“你傻了,有千金就有公子啊!”宋明安道:“再說了,不還有咱們幾個嗎?”
蘇昀等人聞言也紛紛附和。
於是容灼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和眾人同行。
到了賞花宴當日,容灼特意挑了件不怎麼惹眼的衣服穿著,因為昨晚於景渡對他“三令五申”,不許他穿得太招搖,理由是他長得本就好看,若是再打扮得太漂亮,被哪家的小姐看上就麻煩了。
容灼當時還朝他辯解,說整個京城都知道自己是個斷袖,小姐們看了他躲著都來不及呢。
沒想到於景渡一聽更不放心了,因為賞花宴上的公子也不少,那幫人可更難纏。
結果就是,容灼平白無故又被於景渡欺負了一遍。
當日,容灼很聽話地穿了件月白廣袖長袍。
他這打扮跟“花枝招展”的段崢、宋明安之輩站在一處,可以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可也正因如此,在百花爭豔的賞花宴上,故意穿得清新簡約的容灼,反倒顯得與旁人不同了。反正於景渡當日來了之後,遠遠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容灼。
“嘖。”於景渡忍不住嘖了一聲,麵色有些複雜。
“怎麼了殿下?”黎鋒不解道。
於景渡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有點後悔昨晚那舉動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他的小紈絝就算是穿一身麻袋在身上,也不會太難看。
這麼一想,他眼底又忍不住染上了幾分笑意。
另一邊。
容灼也在於景渡來了之後就注意到了對方,但他為了避嫌,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
“宴王殿下來了。”宋明安提醒道。
容灼這才順著對方的視線瞥了一眼,今日於景渡身上穿了件藍色武服,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英武。容灼遠遠看了一眼便覺心中怦然一動,又忍不住想起了這人昨晚的惡劣行徑。
“他身邊那麼多人,咱們能搭上話嗎?”蘇昀問道。
“再多人又能怎麼樣?”段崢一拍胸脯道:“我和殿下熟得很,到時候你們跟著我,他肯定會給我麵子的,對吧小灼?”他說罷朝容灼問道。
容灼淡淡一笑,“不好說。”
“你怎麼拆我台呢?”段崢道。
容灼朝他一揚下巴,便見不遠處有幾個湊上去和於景渡搭話的人,都被對方冷淡地敷衍過去了。其中有幾個看著身份也不低,可見宴王殿下從來就不知道給人麵子是什麼意思。
“算了,去看看有沒有好看的姑娘。”宋明安說著一手搭上容灼肩膀,“你陪我一起去。”
“我又不喜歡姑娘。”容灼道:“你應該帶著蘇昀一起。”
“你長得好看,姑娘們喜歡看你,到時候我站在你旁邊,也能沾沾你的光。”宋明安道。
容灼有些無奈,但他想著今日為了避嫌要跟於景渡保持距離,所以便半推半就跟著宋明安到了花房。
這園子裡有好幾個花房,各個都寬敞明亮。
老王爺命人在花房裡都安置了可供休息的地方,另擺設了文房四寶,可供人即興吟詩作畫。
容灼跟著宋明安進去的時候,便見一個姑娘正伏案作畫,畫的是一株紅色月季。
那姑娘畫功倒也不怎麼出挑,但容灼本就不怎麼懂畫,一看紙上那一簇大紅色的月季,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讓他想起了當初送給青石的紅色月季。
“小公子喜歡我的畫?”那姑娘抬頭看到容灼後眼睛一亮。
容灼怕他誤會,忙道:“我有個朋友正好喜歡這種花。”
“那就送你了吧。”姑娘將筆一收,把手裡的畫遞給了容灼。
容灼嚇了一跳,心道這應該不能隨便收吧?
萬一收了,人家會不會誤會什麼?
容灼一邊這麼想,一邊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普信了?
總不能人家姑娘送個畫給他,他就這麼瞎腦補吧?
“多謝姑娘。”容灼接過她的花,紅著臉道:“這畫我拿回去送給我相好的,姑娘不介意吧?”
那姑娘聞言噗嗤一笑,“那公子得告訴我,你這相好的是圓是扁,若是個不懂風雅的,我可不答應。”
“他……”容灼不好意思地一笑,“長得挺英俊的。”
那姑娘一挑眉,似是明白了什麼,爽快地道:“小公子請便。”
容灼見她沒有誤會什麼,這才將畫收好。
那姑娘見他收了畫,便鋪開紙筆打算再畫一幅,想來是個愛畫畫的。
宋明安在旁邊看著,麵上堆著笑意,看那樣子也想要一幅。
姑娘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公子與我的畫無緣,就彆耽誤工夫了。”
宋明安一怔,隻能識趣地退開了。
容灼心道這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竟然能讓宋明安吃癟。
宋明安則有些不忿地跟在容灼身後,“她怎麼不送我一幅呢?”
“你喜歡?”容灼問道,“可惜我跟人家說了要送給我相好的,不能給你了。”
“嗬嗬。”宋明安聽他說相好的,隻當他說的是青玉,於是一撇嘴,“你呀,滿腦子就是那個青玉,出來玩兒一趟都不忘了給他帶禮物回去。”
容灼也不能朝他解釋,隻能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他跟著宋明安剛轉出了花房,卻在門口險些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抱歉!”容灼一抬頭,這才發覺立在自己眼前的人竟是於景渡。
“容小公子真是風流。”於景渡開口,語氣酸溜溜的。
他目光在容灼手裡的畫上瞥了一眼,顯然是將方才兩人的對話都聽了去。
容灼想朝他解釋一句,卻見對方丟下了一個“回去再跟你算賬”的眼神,便轉身走了。
容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