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並不是很懂這裡頭的道理,但他三哥這麼說,他就知道自己這話肯定是說錯了。
“不怕,三哥沒有生氣。”於景渡耐心哄道:“三哥知道你很乖,往後這宮裡的人朝你說的話,定要記得問問你娘親,不可輕信於人知道嗎?”
“嗯,涔兒記住了。”八皇子忙乖巧地點了點頭。
於景渡抱著他去了禦書房。
皇帝見到他們兄弟倆一起過來,稍稍有些驚訝,但眼底很快就染上了笑意。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皇帝笑問。
於景渡將八皇子放下朝皇帝行了個禮。
八皇子也規規矩矩跟著行禮,那架勢看著跟個小大人似的,很是可愛。
“回父皇……兒臣在追蝴蝶,遇到三哥……”八皇子答道:“就來了。”
皇帝朝他招了招手,八皇子見狀忙走到他身邊,隨後便被皇帝抱起來放到了腿上。
“這一堆折子,都是立儲的事情。”皇帝看向於景渡,“你近來做得不錯,朝臣們對你都很信服。”
“場麵話罷了。”於景渡道。
皇帝看向他,忽然想起了一事,笑問:“聽說你去了你皇伯的園子裡賞花?”
“是。”於景渡道:“皇伯朝兒臣發了帖子,兒臣不忍駁了他顏麵,左右閒著無事就去了。”
“賞花宴上不少名門貴女吧?”皇帝問,“可有看中的?”
於景渡適時露出一副略有些彆扭地神態,支支吾吾道:“兒臣隻顧著賞花了。”
“在朕麵前還這麼拘著?”皇帝笑道:“你若是沒有看中的,那朕可就替你做主了。”
於景渡聞言很快露出了一個慌亂的神情,略有些著急地道:“父皇!”
“急了,看來是真有看中的?”皇帝問他。
“父皇,兒臣能不能朝您求一件事?”於景渡單膝跪地道。
皇帝抱著懷裡乖巧的八皇子,道:“你看看你三哥,好好說著話就跪下了。”
八皇子也不接茬,隻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裡,好奇地看著自家三哥。
“什麼事起來說。”皇帝道。
“父皇,兒臣的婚事能不能讓兒臣自己做主?”於景渡問。
“那你先告訴朕,你是不是有看中的人?”皇帝問。
於景渡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兒臣昨日在皇伯府中見到他,覺得他和旁人都不大一樣。”
“怎麼不一樣?”皇帝問。
“他……長得好看。”於景渡彆彆扭扭地道,“比旁人看著都好看。”
他這話說得十分講究,因為要讓皇帝誤以為他們是一麵之緣,所以他隻著重提了對方長得漂亮一事。這樣一來,皇帝就會下意識認為於景渡口中提到的人是昨日在賞花宴上剛認識的。
而且長得好看這樣的形容,也會讓皇帝默認對方是個女子。
這樣一來,容灼就徹底被摘出去了……
“是哪家的姑娘?”皇帝道,“你說出來,隻要她家世尚可,朕便可以替你們指婚。”
於景渡適時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兒臣尚未確定心意呢。”
“哈哈。“皇帝哈哈一笑,“你倒是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兒臣想再等等,求父皇體恤。”於景渡道。
皇帝一點頭,“行,婚姻大事確實急不得,不過朕可提醒你,此事不可拖延太久。最多等立儲之後,你的婚事也就該提上日程了。”
“是。”於景渡忙道。
皇帝印證了先前的猜測,心情似乎不錯。
他逗著懷裡的八皇子玩兒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朝於景渡道:“過兩日段府有一家商鋪開張,他們在西大營的事情上也是出了力的,屆時你可以去走動走動。”
“一個商鋪而已,兒臣找人送份賀禮便是。”於景渡道。
“你可彆小看一個商鋪。”皇帝道:“如今京城不少人都知道段家與你走得近,不知道多少人都想套近乎呢。屆時你去走一遭,既能讓人覺得你沒什麼架子,又能借機與京城的勳貴們多熟悉熟悉。”
若是換了太子,這種場合打死他估計都不願意去。
在他看來,和商人走得近有失身份。
但皇帝卻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一切能利用的人都值得結交。
尤其於景渡在京城根基不深,曾經又頗有凶名,此番多走動走動,也有利於扭轉他在民間的狠戾形象。
“父皇,什麼是開張?”八皇子問道。
“開張就是一間鋪子開門接客。”皇帝道。
八皇子擰著小眉頭思索半晌,“什麼是鋪子?”
皇帝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小兒子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宮呢。
他一笑,朝八皇子道:“讓你三哥帶你出宮去長長見識吧,看看什麼是鋪子,什麼是開張。”
八皇子聞言眼睛一亮,下意識帶著詢問看向了於景渡。
“是。”於景渡應道。
八皇子聽他答應,當即高興得不得了。
皇帝心情也不錯,他很樂見於景渡與其他兄弟能走得近一些,手足之情深厚,將來兄弟鬩牆的可能便會小很多。
於是,到了段家商鋪開張的這日,於景渡果真帶著八皇子登了門祝賀。
今日來商鋪道賀的人極多,商鋪門口光是記錄禮單的人都安排了不止一個。
一來段家在京城本就有些名望,二來他們搭上了宴王,宴王又是未來的儲君,所以段家的地位都跟著水漲船高了。
就連以往那些素來瞧不上商人的朝臣,也有不少托人送了賀禮過來。
不過再多的賓客和賀禮,也及不上於景渡親自登門來得震撼。
在場的許多賓客得知宴王殿下來了,都驚訝不已。
“我就說我們家和宴王熟,你們還不信呢。”段崢得意地朝人顯擺,“這回總該信了吧?不止宴王殿下,就連八殿下都來了呢!我們家商鋪開張,一次來了倆皇子捧場,你說氣人不?”
“你彆光吹牛啊,有本事引薦咱們認識一下宴王殿下啊。”有人開口道。
“想得美!”段崢道:“宴王殿下豈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高攀的?”
他說著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走神的容灼,“你看我們家小灼,跟我親弟弟一樣,就這他和宴王殿下都不熟呢,彆說你們了。”
和宴王殿下“不熟”的容灼尷尬一笑,起身出了花廳。
沒想到他剛出來,便在廊下看到了懷裡抱著八皇子的於景渡。
這是容灼第二次見他抱著八皇子了。
於景渡氣質冷冽,看起來不大像是會帶孩子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抱著個粉粉嫩嫩的小團子時,那樣子看著還挺有趣的。
那一瞬間,容灼甚至晃了個神。
因為八皇子與於景渡是兄弟,五官有幾分相似,乍一看容易讓人生出兩人是父子的錯覺。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時,容灼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因為他和於景渡在一起,便意味著兩人沒有做父親的機會了。
他其實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執念,哪怕曾經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時,他也沒憧憬過要做父親,因為這份責任太大了,他不認為自己能承擔得起。
但儘管如此,他心中還是難免有一點遺憾。
尤其是看到可愛的八皇子之後。
“漂亮哥哥!”八皇子看到容灼之後眼睛一亮,朝於景渡道:“三哥,是漂亮哥哥,快看。”
容灼反應過來這小家夥是在叫自己之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宴王殿下,八殿下。”容灼朝著兩人行了個禮。
這地方人多眼雜,於景渡也沒表現出過多的情緒,隻淡淡應了一聲。
“沒想到殿下親自撥冗來道賀。”容灼道。
“本王原本不大想來的,這是陛下的意思。”
“哦。”容灼應了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想和於景渡說的話太多了,但沒有一句是能在這種場合說的。
“容小公子彆來無恙啊。”於景渡又道。
容灼莫名從他這話裡聽出了點彆的意思,當即心虛不已。
少年不像他那麼沉穩,生怕自己表現不好漏了陷,索性找借口溜了。
“三哥,漂亮哥哥怎麼走了?”八皇子看著容灼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道。
於景渡伸手在他鼻子上一捏,“你這張嘴倒是甜得很,張嘴閉嘴就知道誇人漂亮。”
“三哥也喜歡漂亮哥哥對嗎?”八皇子問。
於景渡聞言一怔,心底不由一沉,暗道怎麼這話也有人朝這小家夥說?
旁的事情他都能淡然處之,但此事牽扯到容灼,他就沒法冷靜了。
上一次的事情,他讓黎鋒給成嬪傳了話,對方尋機將自己整個宮裡的人都清洗了一遍,想來應該不會有人繼續在八皇子麵前嚼舌根才對。
怎麼今日對方竟然連他和容灼的事情都猜到了?
於景渡越想越不安,脊背都隱隱冒出了冷汗。
“涔兒,誰告訴你三哥喜歡漂亮哥哥的?”於景渡壓低了聲音問道。
八皇子衝他一笑,湊到他耳邊道:“過年的時候……我看到你一直盯著漂亮哥哥看,嘻嘻。
於景渡:……
這小子記性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