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昨日已經和父母、舅舅、青玉及宋明安他們道過彆了,今日特意沒讓他們來送,免得場麵傷感。
“京城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就算我頂不住,也還有我爹呢。”段崢說罷朝隨行的金豆子道:“照顧好你家公子。”
“表公子放心。”金豆子忙道。
此番容灼離開京城,隻帶了金豆子跟著自己,將段崢青玉他們都留在了京城。
段崢儘管萬般不放心,但如今他已經知道分寸了,並沒有非要跟著。
記容灼臨走前,交給了他一堆事情,他必須在對方回來之前,將事情都辦好。
“走了。”容灼朝段崢一揮手,朝商隊的頭領示意出發。
頭領一聲令下,整隻商隊便正式啟程了。
段崢立在城門口目送容灼和商隊遠去,直到隊伍離開他的視線,他才轉身回程。
回到城中之後,段崢路過尋歡樓,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帶容灼來這裡時的場景。
仔細想起來,那日距今還不足一年的光景。
但僅僅是這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們都變了一副模樣。
就連這京城和朝堂,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想,再過上一年,待如今的太子殿下回京,一切或許又會變一副模樣。
商隊自京城出發,一路北上,直奔北江而去。
因為有了上一次去豫州的經曆,所以這次容灼適應得還算挺快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因為他們人數和車馬太多,所以投宿時需要在驛館不遠處搭上臨時的營帳,商隊的人都住在各自的營帳裡。而他們就近驛館,可以修整一番,讓商隊中的人輪流在驛館中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們商隊中的首領是段承興特意幫容灼安排的,眾人都稱呼他為老路,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為人乾練直爽,在行商一事上頗有經驗。
“東家。”老路趁著眾人修整時,擺開了地圖朝容灼道:“咱們再過兩日會有一站經過此地,這裡算是個分岔路,往前走有兩條路都可以選,東邊這條路能走得稍微快一些,不過中途可能會連續三四天的路程都沒有驛館。西邊這條大概要多走兩天,但是幾乎每一站都有能落腳的地方。”
容灼開口道:“路先生,這種事情您比
我有經驗,還是您來選吧。”
“那就選西邊這條吧,雖然要多走兩日,但沿途人煙多一些,更穩妥。”
“好。”容灼目光在地圖上一掃,開口道:“咱們經過的這個地方,離豫州似乎挺近?”
“不遠,若是從這裡拐過去,來回也就三四日的功夫。”老路道:“要是騎馬的話,兩日就可以跑個來回。東家想去豫州?”
“我隻是突然想起來,在那邊還有幾個故人,也不知他們如今怎麼樣了。”容灼道。
“待咱們回程時,東家若是有心,咱們可以繞道過去看看。”老路道。
容灼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他倒是不急著去豫州,隻是偶然想起來,有點好奇他認識的那些人現在如何了。
也不知道大當家到了軍中之後,是否習慣?和孟凡青是不是還像從前那麼好。
還有杜興,也不知道他是否幫花樓裡那個姑娘贖了身。
想到過去這些故人,容灼眼底忍不住染上了些許笑意。
他總覺得對豫州這個地方,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仔細一想,大概是因為自己和於景渡是在這裡定情的吧。
說起來,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對於景渡的情愫,便是去豫州的路上。若是沒有豫州之行,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於景渡最終會如何。
命運這東西就是這麼玄妙。
總是在人一無所知時,在前路給他們埋下種子。
許多看似毫無關聯&#30記340事情,回過頭來看時,卻覺得樁樁件件都像是被命運給安排好了似的。
次日,眾人繼續啟程。
依著老路的決定,他們選了西邊這條沿路能停靠驛站的路。
不過誰也沒想到,這一看似穩妥的選擇,反倒出了紕漏。
這日入夜後,商隊中忽然有人開始嘔吐。
隨著時間的推移,嘔吐的人越來越多,有的則伴隨著腹痛的症狀。
到了半夜,已經有十數人出現了類似情況。
好在容灼有先見之明,離開京城時,帶了一位隨隊的大夫。
經過大夫的初步診治,是驛館裡的食物出了問題。
“如今天氣炎熱,食物偶有保存不當,可能吃的時候不大能覺察出來,但入了腹中卻容易出問題。”大夫朝容灼道:“不過東家放心,在下來的時候備了些藥,讓人給他們煎了服上兩頓應該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那他們需要休息多久?”容灼問。
“最好是能歇個一兩日。”大夫道。
“東家。”夥計中一個管事的開口道:“咱們都是行伍之人,沒那麼嬌貴,服了藥就可以繼續趕路,東家不必為此耽擱行程。”
這個管事的名叫邢衝,是於景渡的人。
商隊裡的夥計,基本上都很服他的管教,而他則唯容灼馬首是瞻。
“容我想想。”容灼道。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這些夥計都是於景渡的人,容灼不可能為了趕路,就不拿他們當人。
不管是行伍之人還是普通人,病了之後就都是病人。
若此番不讓休息好,後頭再一勞累出了問題,或者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林大夫。”容灼道:“此番他們吃壞了肚子是偶然嗎?”
“東家是懷疑有人下毒?”林大夫道。
“不是。”容灼忙道。
他們沿途停靠的驛館,都是正規在官家報備過的正經驛館,又不是野外的黑店,有人下毒倒是不至於。再說了,就算真要下毒,這毒也下得太含蓄了。
“我的意思是說,像是無意間吃壞肚子這樣的情況,在軍中會不會也有發生?”容灼問。
根據現代社會的生活經驗判斷,這情況其實就是食物中毒。
但容灼不大確定古代食物中毒的概率大不大,畢竟古代人的生活和飲食習慣和現代人還是不大一樣的。
“軍中偶爾也會有。”一旁的邢衝答道:“我記得前年的秋天,營中就有不少兒郎吃壞了肚子。不過當時不是戰時,他們硬扛了幾天大部分也就慢慢好了。”
容灼歎了口氣,有些後悔在京城時,沒想到此事,所以他們運送的成藥中,沒有與此相關的,隻有林大夫個人帶了點藥。
“這樣吧。”容灼朝邢衝道:“生病的夥計,讓他們在驛館休息兩日,你帶著人繼續往前走。我趁著這兩日的功夫去一趟豫州,備一些治療腸胃的藥。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和他們彙合去追上你們。”
“東家,出發前就說好了的,您去哪兒,邢某就去哪兒。”邢衝道。記
這可是於景渡給他下的死命令,他不可能拋下容灼自己帶人走。
“那就這樣,你跟著我,商隊你安排信得過的人先帶著。”容灼道:“反正有老路叔在,問題應該不大,而且前後加起來也就是幾日的功夫。”
邢衝想了想,問道:“東家去豫州弄了藥,怎麼帶走呢?”
“我舅舅家在豫州也有商鋪,這個你不必擔心。”容灼道。
邢衝見他心意已決,隻能應下了。
次日,老路和邢衝挑的屬下一起帶隊繼續前行,生了病的夥計們暫時留在驛館休養,容灼則帶著邢衝和兩個夥計一起,快馬加鞭去了一趟豫州。
在途經西大營的駐地時,容灼特意選了會經過大營附近的那條路。
沒想到行到中途,路邊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那響聲因為離得不遠,所以動靜極大,直接驚了馬,容灼猝不及防沒扯住韁繩,直接被摔下了馬背。
好在他練過摔馬,在落馬的瞬間調整了一下姿勢,這才沒傷著。
邢衝見狀卻是嚇了一跳,一邊命兩名手下戒備,一邊下馬查看容灼的狀況。
“沒事!”容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了
先前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方才那動靜他聽著像是……爆炸?
這裡怎麼會有爆炸聲呢?
“哎呀,不好意思,驚了你們的馬!”一人自路邊的林中出來,身後跟著數名行伍之人。
那人在看清容灼的樣貌之後,當即大喜,開口道:“少東家!”
容灼抬眼看過去,這才認出來人竟是大當家,“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大當家笑道:“少東家怎麼會在這兒?”
容灼一笑,“說來話長,我此番是要去豫州辦點事情。”
“著急嗎?”大當家問,“不著急的話去西大營坐一坐?”
“很急。”容灼道:“不過大當家的若是有空,待我忙完事情之後,可否一敘?”
“好說好說。”大當家的忙道:“少東家說個時辰,我去段家的商行尋你便是。。”
容灼聞言忙與他約定了黃昏時分。
大當家倒是講究,當日黃昏時果真去了段家的商行。
容灼忙活了小半日,剛一回商行便見大當家正在前廳候著呢。
兩人一番寒暄,隨後容灼便主動朝他說明了此番來豫州的目的。
“早就聽聞太子殿下請纓去了邊關,我們軍中兒郎無不欽佩羨慕。”大當家道。
容灼聽他誇於景渡,眼底便染上了幾分笑意。
“對了,我今日聽到的爆炸聲,是大當家所為?”容灼問。
“正是。”大當家道:“祁兄臨彆前便鼓勵我要多多鑽研機關之術,一彆數月我也算沒辜負他的寄望。明日少東家若是有空,隨我去西大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