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聞言一怔,有些驚訝地看向容灼。
以他對這位少東家的了解,對方絕不是如此不近人情的性子。
所以……少東家這是在逗他?
楚東總算回過神來,驟然轉頭,便見孟凡青拎著個包袱正朝兩人走來。
“此事我沒與你商量,因為我覺得他年紀也不算小了,應該讓他自己做主。”容灼笑道,“希望你不會覺得我自作主張。”
“當然不會。”楚東朝容灼行了一禮,“少東家有心了。”
容灼沒再朝他多說什麼,又去找劉書懷說了幾句話,便準備告辭了。
他從西大營挖了人,多少有點心虛,生怕走慢了劉書懷反悔。
劉書懷倒是敞亮,不僅給他們帶足了乾糧和盤纏,還特意讓人挑了十幾匹好馬。
容灼帶人從西大營出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之後,段家商行的人已經等在那裡了。此番他們搜羅來的成藥也不算多,容灼乾脆讓人將藥分裝了一下,他們各人背了一份,也沒讓馬車去送,免得耽誤時間。
就這樣,他們一路疾行,入夜後便趕回了驛站。
先前病了的夥計們,經過了兩日的修整,如今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容灼讓林大夫又幫他們檢查了一遍,確認都沒有異樣之後,便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去追趕前頭的商隊。
由於商隊同行的有馬車,所以行進速度略慢。
容灼他們約莫追趕了四五日的功夫,便與商隊彙合了。
連著騎了幾日的
馬,夥計們倒是沒什麼事情,他們都是行伍出身,都能扛得住。容灼就不行了,他此前雖然也練過騎馬,但是一口氣奔波這麼久,還是頭一遭。
待眾人彙合這日,他的腿已經被磨破了皮。
白日裡他還能強忍著,這晚沐浴完之後,便疼得直皺眉。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去豫州這一趟。”金豆子心疼地道:“左右不過是些治腸胃的藥,咱們到了北江再買也行啊,您又何苦這麼折騰自己。”
容灼一邊給自己抹藥一邊朝他解釋道:“咱們不能去北江買藥,因為戍北軍人數眾多,咱們驟然買那麼多藥,會影響百姓的生活。而且北江地處偏遠,來往的商隊又少,他們自己都不夠用呢。”
但豫州不同,這裡交通便利,來往商隊眾多,而且容灼在這裡定製成藥的話,可以委托段家商行的人幫忙跟進和運送,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況且我若是不跑這一趟,就拐不走大當家他們了。”容灼笑道。
他手上力道一重,不慎弄疼了傷處,頓時又疼得直哼唧。
“我來吧公子。”金豆子走上前接過藥。
容灼卻身手一擋,“我還是自己來吧。”
“這地方傷得太蹊蹺,你自己都看不清。”金豆子道。
“沒事,我自己摸索著弄吧。”容灼道:“你幫我再去弄點吃的吧,我又餓了。”
倒不是他和金豆子見外,若是放在從前也就罷了,如今他已經和於景渡在一起了,總歸要顧忌著點這些細節,不能再和金豆子無分記彼此了。
金豆子去了趟廚房,沒多會工夫就端了一碗麵回來。
容灼已經上完了藥,就那麼叉著腿立在桌邊,將一碗麵吃了個乾淨。
金豆子站在一旁看著,忽然鼻子一酸。
他們公子從前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樣的苦?
而且驛館的廚子休息了,這碗麵是他煮的,味道想來不會太好,他家公子竟然一點都不挑剔,就這麼一口氣吃光了。
“你……”容灼抬眼看到他眼睛發紅,問道:“你也想吃?早說,我給你留一半。”
“我不吃,我晚飯吃飽了。”金豆子吸了吸鼻子,忙收斂起了情緒,轉移話題道:“公子,再有小半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
“是啊。”容灼聞言不由想起了先前於景渡朝他說過的話,彼時他們都還在京城,於景渡朝他說,等他生辰時要給他一份生辰禮。
當時容灼便猜想,這份生辰禮會不會與他送給對方的有異曲同工之處。
但如今想來,他們之間該發生的都發生過了,至少在這方麵於景渡應該給不了他什麼驚喜了,除非於景渡能讓他欺負一下。
不過容灼腦補了一下那場麵,有些不大能接受自己欺負於景渡。
他性情溫和,沒什麼征服欲,而且他很滿意自己如今和於景渡之間的模式。
既然這樣的話,那於景渡
還能送他什麼賀禮呢?
“我今日問過老路叔,他說咱們如果一路順利的話,應該能在你的生辰之前趕到北江。”金豆子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這樣你生辰的時候,就能見到太子殿下了。”
容灼臉一紅,“咱們是去辦正事,我又不是為了見他才去的。”
“那我跟老路叔說,明日開始走慢些吧,省得走得太急馬累。”金豆子道。
“你小子如今是出息了,都敢揶揄我了?”容灼笑道。
金豆子一看他笑了,這才將碗收走,一溜煙沒了影。
待他去洗過碗回來後,便見容灼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
金豆子守在一旁打著蒲扇幫他趕了會兒蚊子,等容灼睡熟了,他才去睡下。
後頭的日子,容灼沒敢再騎馬。
這種事情上,他沒必要逞能,再說商隊裡最不缺的就是馬車。
也不知是因為他們人數眾多,還是因為運氣好,後頭的一路他們幾乎沒遇到過任何挫折,順順利利就到了北江。
美中不足的是,頭幾天遇上了一場雨,將行程耽擱了一兩日。
所以他們在接近北江的頭兩日,容灼的生辰就過完了。
那日金豆子原是想幫他慶祝一下,但被容灼阻止了。
他們商隊這麼多人,這一路來回要走兩三個月呢,過生辰的人應該不少,他不想搞特殊。
可若是人人過個生辰都要操辦一下,那他們這一路也不必走了。
最終,金豆子偷偷讓驛館的廚房給容灼煮了碗長壽麵,當晚容灼撐得半夜都沒睡好覺。
到了北江的這日,容灼並未直接帶著商隊進城,而是等在了城外的驛館,讓邢衝派人先去大營知會了一聲。
從城外的驛館到戍北軍大營還有些距離,快馬加鞭來回也得半日的功夫。
容灼等著著急,為了緩解焦慮,記便帶著金豆子進了一趟北江城。
北江城裡比容灼想象中還要熱鬨一些。
不過這裡因為靠近北境,所以城中的風土人情和京城有著很大的差彆。
“公子,要不要嘗一嘗這裡的點心?”金豆子朝容灼問道。
“啊?”容灼方才明顯在走神,聞言一怔,“什麼?”
金豆子無奈道:“您人都到北江了,左右今日黃昏前也該見到……那個誰了,怎麼還這麼魂不守舍的?”
“瞎說。”容灼道:“我隻是趕了一路,今日終於如釋重負,有點不適應。”
他說罷拉著金豆子又招呼了跟在身後的邢衝和另外兩個護衛,在路旁的麵攤上叫了幾碗麵。
麵攤老板一看他們的穿著不像本地人,便與他們攀談了起來。
“北江戰事頻繁,好久沒有商隊願意來了。”老板感歎道:“我看小公子年紀輕輕,沒想
到還挺有魄力。”
容灼一笑,“富貴險中求嘛,旁人不敢來我們才更要來。”
“你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老板道:“不過我們北江應該亂不了太久了,如今太子殿下坐鎮戍北軍,想來戰事很快就會平息了。”
容灼聽他提起於景渡,有些好奇,便道:“太子殿下來北江也就月餘吧?”
於景渡他們比容灼早出發半月,再加上他們是快馬加鞭,所以腳程比容灼他們快了許多。
“月餘怎麼了?”那老板道:“太子殿下來北江的第二日就上陣了,這一個月他殺的夋國人估計都數不過來了。就前兩日太子殿下還打了一場大勝仗呢!聽說那場仗原是要耗上些時日的,但太子殿下堅持親自出戰,剛上陣就一槍挑了他們主帥的半條胳膊,導致夋國軍潰散,提前就撤了。”
“他把夋國主帥殺了?”容灼問道。
“人沒死透,胳膊廢了。”麵攤老板道:“但他們主帥廢了一條胳膊,這仗接下來怕是不好打嘍。”
一旁的金豆子問道:“前兩日,是前天還是大前天?”
“就是七月二十九那日。”攤主道:“當日北江全城都在慶祝此事,我還白送了十碗麵呢!”
“七月二十九……”
金豆子看向容容灼,心道可真巧,他們公子生辰那日,太子殿下大敗夋國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