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抬頭朝頭頂處的銅鳥和上方的銅鏡看去,尋思,這裡的鐮魘如果都是原本的無終國人所化,那在地下恐怕已經存活了兩千餘年,真可謂是長生不死了,隻是因為鐮魘怕水,所以一直被古城外的環形溪流困住,不然恐怕早已經散落占據整個地下世界。
想必明代時姚廣孝帶兵尋寶,來到這下世界,一路經經曆了巨型蚯蚓和迷宮風笛等重重關隘,最終抵達了這座古城。
隻是沒料到,這古城中還隱伏著這許多怪物。一番拚鬥後,這些大名兵卒死傷慘重,最終連姚廣孝最後也氣絕在城門口,不過死前卻帶出了三件古器,還有開啟員嶠仙鏡機關的鏡芯,由手下將幾件器物帶回地上,並且妥善收藏。
隻不過,這些無終國人在地下世界找尋先民遺跡,又重建古城,為的就是先民留下的員嶠仙鏡,如果說無終國人,誤會了變成不死的鐮魘,就是所謂的成仙長生,那隻需要直接修複開啟仙鏡即可,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在先民遺址上修建古城。
看城中街道房舍的樣子,的確有許多生活過的痕跡,想來這些先民一定是在此造城居住,按說應該不止一次地使用過員嶠仙鏡,明知看了鏡中白光就會變成怪物,難道這些古人還會愚昧到寧可變成沒有心智的鐮魘,也要求得長生不死?
韓大膽兒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又回思自己在高塔中看到的壁畫上,那圖中之意,三個圓圈中,原本應該是三個人,在員嶠仙鏡的照射下,其中兩個化成了鐮魘,而另一個卻好端端的。似乎在說,並不是所有人看了仙鏡之後都會變成鐮魘。
他又低頭朝青銅台下的圖刻看去,見照了仙鏡並無變化那人,周身有些黃金線條刻繪,向著四周放射,看似在說這人身體放光,但其所表達的意思,應該是指此人超凡入聖,或許就是常人口中的成仙!
心中暗道,這壁畫和圖刻所指的,或許是某種古代特殊儀式,被選中的人看了鏡中白光,就會成仙,而沒被選中的人看了白光,則會變成鐮魘。
儀式後,既然有些人變成了鐮魘,又怎麼能和城中居民和平相處呢?豈非每次儀式後都伴隨著殺戮?
韓大膽兒忽然想起,之前在城外所吃的暘果。吃了暘果之後,鐮魘雖撲至麵前,卻不對自己攻擊。想必城中居民食用了暘果,所以能和鐮魘和平相處。
隻不過這暘果的效用隻能持續一段時間,吃了這些暘果後,一段時間內,身體會散發出某種氣息,讓鐮魘嗅到之後,不產生攻擊性。
適才尤非也吃過暘果,想來這暘果的時效已經過了,所以黃袍老祖變成的鐮魘才會開始瘋狂的攻擊他。
其實任憑韓大膽兒如何聰明,這麼少的線索,卻也隻能想到淺表的一些事情,對於員嶠仙鏡帶來的其他變化,卻隻有看了白光的人才能體會。
黃袍老祖、程靈均、嚴本真三人,在看到白光的瞬間,意識就已經和身體分離,留下的軀殼,變成了沒有心智的鐮魘。而離開身體的意識雖然也會很快消散,但就是消散前的一瞬間,到達了所謂的成仙的境界。
白光中,三人意識中達成了自己所有的心願,讓三人誌得意滿再無遺憾,雖然對旁人來說這隻是短短一瞬間,但他們各自意識感受到的卻遠比一生還要漫長的多。
這些自然是韓大膽兒所料想不到的了。
韓大膽兒正沉思,耳中忽聽到“咯嘣”一聲。頭頂的銅鳥神樹,同時崩裂!
原來適才他破壞了棱柱機括,又用斷刀打碎了晶石,但青銅台下的水流卻依舊在衝刷機括。機括卡主不能運轉,但卻不斷受力,曆經兩千多年的青銅機括再也承受不住,紛紛開始斷裂坍塌。
隨著接連傳來的巨像,頭頂巨大鏡麵登時崩碎,一塊卡車大小的碎塊落下,正好砸在撲向尤非得鐮魘身上,登時將鐮魘砸得肢體分離,化成一堆粘汁碎肉!
韓大膽兒隻覺腳下青銅台不住搖晃,“咯嘣嘣”一聲,便已經裂成數塊。整個青銅大殿都開始坍塌,地麵四分五裂,各自傾斜,下方的青銅輪軸機括爆裂崩碎,從大殿下湧出無數水流,從裂開的地麵向四麵八方奔湧。
韓大膽兒縱身躍起,跳上旁邊一塊的青銅地麵,瞥眼間,見尤非臉上的神色卻不是驚恐,而是惋惜懊悔,卻不知他為何臉現如此神色,但此時地麵歪斜開裂,稍有不慎便會滑落下方的水流機括中,於是不在多理知識不停縱躍,在將要斷裂塌落的青銅大殿上,尋找立足之處。
周圍的二十一尊矩形,也各自歪斜,互相碰撞崩裂,無數水流從台榭上湧出,激流卷至街道上,成群的鐮魘紛紛逃亡避讓,但鐮魘驅退的速度又怎能及得上水流浪濤。大批鐮魘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浪濤淹沒,黑色甲殼雨水即潰,鐮魘甲殼下的肢體立即融化成漿,被衝的七零八落,如同韓大膽兒在城外溪流下,看到的那些鐮魘空殼賽的。
韓大膽兒、陸鬆濤和範統各自跳上三件神殿的殿頂簷脊,尤非則跳上和三人相反的一處簷脊,瞧他身上滿是血汙,原來適才和鐮魘的拚鬥中,為了護住身後藤箱中的孩子,已經被鐮魘的刀鉤巨鐮槊穿了肩膀,肩頭血流不止,已經受了重傷。
原本以為,隻是神殿機括崩塌水流湧出,誰料想,此時城中也開始巨震,街道上磚石起伏,房倒屋塌,地麵開裂下方冒出滾滾濃煙!
這古城原本就是建在一座地下火山口形成的盆地中,原本城中還有用地熱驅動的機括,和幾處溫泉泉眼,可在無終國人來此造城時,地火卻已熄滅。卻不料此時城中巨大震動,卻引動地層下的火山地熱。
濃煙下便是熾熱無比的熔岩,城中磚石木材落入地上裂隙,登時激起一道道衝天火焰,飛絮一樣的灰燼在空中飄散,火光照得眾人臉上儘是一片赤紅。
地下水流湧入地上裂隙,和岩漿相激,迸發出大量灼熱蒸汽,便賽地下埋著無數火車頭,各自噴出粗壯如柱的蒸汽!
韓大膽兒擔心了望台上的梅若鴻等人安危,急忙轉身朝眾人看去,卻見李環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向後便倒,從高聳的了望台上跌落。可並不像是失足摔落,卻像是被人從了望台上踢落的!
韓大膽兒心頭大震,定睛再看,卻見葉靈趴伏在地,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背後被人一腳踏住,梅若鴻則被人用單臂從背後扼住咽喉,一把利刃短刀已經頂在她脖頸之處。
可待得韓大膽兒看清,製住葉靈和梅若鴻那人,心頭更新巨震,隻見隱在梅若鴻身後,用手臂扼住她的人,隻在露出半張臉來,這人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這一下冰冷徹骨,讓人看得心裡不禁打一個寒噤。
此人不是彆人,卻正是韓大膽兒的徒弟——陳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