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巧遇(1 / 2)

津門詭事錄 蒼茫天下 7011 字 9個月前

殷梟腿上找到的這鑰匙,看著就像西洋的玩意兒。韓大膽兒想趁著放假,拿這東西想,去找小猶太和老白研究研究,說不定就能找到什麼線索!

一大早韓大膽兒換上一身便裝就出了門。路過南市的時候,忽然聞見了麵茶的香味,正好今天饞這口,就把自行車靠在牆根,做到麵茶攤兒上。

麵茶可不是龍嘴大銅壺沏的茶湯,有很多人把二者混為一談,但兩個一甜一鹹,風味兒各有特色,絕不相同。

這種麵茶和清代袁枚所書的《隨園食單》中的麵茶不同,不是在熬好的茶汁中兌入炒麵。咱這說的天津衛麵茶,是用上好的糜子麵或小米麵為主料,先將主料先用沸水衝調好,然後上鍋用慢火熬煮,加鹽、大料、薑粉調成糊狀。麵茶盛到半碗時先撒上芝麻鹽,再淋上麻醬,盛滿之後浮頭上再淋上麻醬撒上芝麻。這樣料麵茶,吃到最後也是滿口留香。喝麵茶的時候不用勺,要轉著碗邊喝,這樣麵茶才不會被攪澥了。

天津衛麵茶起源於清末民初,最早是在水梯子大街附近的上崗子一帶,有人挑著挑子,一頭是麵茶鍋,另一頭裝著燒餅餜子,沿街叫賣,後來逐漸發展成了小攤子,有的麵茶攤兒不光賣麵茶,也賣餛飩老豆腐之類的早點。

韓大膽兒愛吃麵茶,可他爹不愛吃,也不讓韓大膽兒吃,總說麵茶吃多了,一腦袋糊塗漿子,所以韓大膽兒經常自己偷偷到麵茶攤兒解饞。

他在攤子坐下,要了一碗麵茶兩個燒餅,端上來剛要吃,就聽見牆角那桌,有兩個人正在低聲“調侃兒”!

老時年間,有種江湖行話叫“春點”,用春點說話就叫“調侃兒”。那時候可不單單隻有江湖匪類使用春點,其實各行各業都有一套自己的春點。做買賣的、說書賣藝的、開當鋪的、開銀號的、古董行的、甚至連木匠都有自己的春點。

像是木匠的工具,就是用二十八星宿命名的。還有銀號古董行,說的由、中、人、工、大、天、主、井、羊、非,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十個數字的代稱。

乍聽您可能不明白,但您細看,其實這數目字是按照,漢字出頭兒來算的。由字上麵出一個頭兒,就是一,中字上下出頭兒,就是二,人字三個頭兒,就是三,以此類推,到非字是十個頭兒,就是十。說白了,調侃兒就是為了就是讓外行人聽懂,隻有行裡人才能明白。

老時年間江湖人不論哪行,必須先學會了春點,然後才能吃生意飯。過去常聽老藝人說:“能給十吊錢,不把藝來傳。寧給一錠金,不給一句春。”春指的就是春點。

以前的老先生總告誡年輕人,學會了春點彆瞎用,尤其不能再人多地方用。因為行外人不懂春點的意思,聽著以為是江湖匪類說黑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早年就出過這麼一個事兒,說有兩個團字門的人。這團字門就是說相聲的。

以前說江湖上有“金、皮、彩、掛、評、團、調、柳”這八小門。這“金”,就是金買賣,就是看相算卦的,“皮”是賣藥的又叫“挑漢兒的”,“彩”就是雜技和古彩戲法,“掛”則是打把式賣藝和保鏢的,“評”是說書的像是說評書的、山東快書的、西河大書的都算是評字門裡的。“團”是說相聲的,過去江湖藝人調侃兒,管說相聲的行當叫“團春”團字在這要讀三聲,一個人說叫“單春”兩個人說叫“雙春”,“調”就是行騙的,“柳”是唱大鼓的。

咱說的就是團字門裡,倆說相聲的年輕人。這倆人住店,在房裡調侃兒,結果被夥計聽去了,以為是匪人說黑話,就報了官。倆人被拿到堂上,縣官大人知道這倆不是匪人,但照樣判了倆人打板子,為的就是告誡這些學會了春點的年輕人,不要在人前賣弄。

韓大膽兒雖然不懂春點,但也知道春點裡的幾個詞兒。聽這倆人說什麼“火點”“臭子點”“雁尾子”“治楮”等等,韓大膽兒雖然大部分都不懂,但有幾個詞兒到是聽老巡警提過。

楮就是錢,以前有人說這楮,是木字邊一個午字的杵,其實不然。楮為什麼代表錢呢?這和紙鈔發行脫不開關係,因為以前的紙鈔是用的是桑樹皮和楮樹作為紙鈔的原材料,所以用楮樹的楮字來代表錢。

治楮就是掙錢,火點就是有錢人,臭子點就是好色的人,雁尾子是行騙的團夥。韓大膽兒多聰明的人,一聽就知道這時倆人正商量行騙,找了個好色的有錢人當目標。

這時候那低聲調侃兒的倆人,留意到不遠處的韓大膽兒,端著麵茶碗沒吃,好像正支棱耳朵聽他倆說話。其中一個低聲道:

“把點,扯!”

說完把免差錢撂桌上,轉身就走,另一個也快步跟上。韓大膽兒心裡清楚,這倆小子是發現自己了,但要是現在出手抓住他倆,也沒沒證據定罪。那時候也沒個錄音錄像,就算有,人家倆人說黑話,你錄下來也當不了呈堂證供。

韓大膽兒不慌不忙,轉著碗喝麵茶,等倆人一轉過路口,立馬撂下錢,提步趕上。他步子即快,輕身功夫又好,沒幾步就趕上了倆人,拉開距離遠遠地跟著。這倆人三拐兩拐,繞道一個小胡同口,左右瞧瞧沒人,滋溜就進了胡同。

韓大膽兒剛想縱身跟上,後背卻有人伸手向他肩頭拍來。他急忙一個鷂子翻身,向後就是一掌。這一掌拍倒一半,才瞧見身後那人穿著警服,三十多不到四十,長方臉掃帚眉,手裡領著個瘦弱的小孩,卻是三所老巡警——尤非。

韓大膽兒見是尤非,急忙收住掌力,尤非反應也不慢,拉著孩子向後一閃,但凡倆人有一個反應慢點,尤非就得硬生生挨上這一掌。

尤非驚出一身冷汗道:

“好麼!你這孩子下手夠黑的!”

韓大膽兒轉身再看剛才那倆小子,已經鑽進胡同,沒影了。這胡同後麵四通八達,指不定鑽到哪去了,再追也是跟不上了,隻能歎了口氣道:

“你怎麼在這了?”

尤非道: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調到總廳偵緝科了麼,在這乾嘛了?”

韓大膽兒道:

“嗨!剛才發現了匪人,我估摸著可能是想犯案,就趕緊跟過來瞧瞧……”

他說著又朝胡同裡張望了兩眼,尤非卻道:

“甭看了,這胡同四通八達,倆小子指不定跑哪去了,你吃了麼?”

韓大膽兒搖搖頭:

“麵茶還沒喝呢,光顧著追歹人了。”

尤非道:

“走咱茶館吃點兒點心喝口水,今兒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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