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膽兒聽他這麼說,本想問問他九道彎兒的事,但看到他幾個弟弟妹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說道:
“等你好利索再說!”
他轉身就要出屋,身邊的範統卻開口道:
“最近九道彎兒有不少人走失,韓頭兒想讓你去掃聽掃聽……”
韓大膽兒瞪了範統一眼,他立馬住聲,不敢多言了。
齉鼻兒卻道: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那片兒我挺熟,掃聽消息的事兒,包在我身上!”
韓大膽兒說道:
“傷好了再說吧!”
說完拽著範統出了屋。
韓大膽兒想,既然掃聽不到什麼消息,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不過是幾條胡同,乾脆直接去看看不就得了。
這時候快到晌午了,韓大膽兒倒沒什麼,可範統是名副其實的“飯桶”!
韓大膽兒以為他沒吃早點,誰知一問才知道,這小子,一早兒起來,兩套煎餅果子、一碗鍋巴菜、一碗老豆腐、一套燒餅餜子、倆卷圈都下肚了,可這才不到晌午,就又餓了。
韓大膽兒心道,這個吃法兒,喂牲口恐怕都不行,他每月關的錢怕是連飯錢都不夠!
範統看見不遠處有個賣“耷拉火燒”的,就趕緊跑過去買了十個肉火燒。
天津人做肉火燒,不是光放肉餡兒,在肉餡兒裡總要俏點菜。春夏俏點韭菜,秋冬則俏點白菜。要是三鮮火燒,肉餡兒上還要撒點炒雞蛋、碎海參,蝦仁兒什麼的。
軟麵劑擀成或方或圓,中間放餡兒,對合包成枕頭形。兩邊壓實,上鐺煎熟。因為麵軟,上鐺的時候把火燒胚搭在鐺裡,所以天津人管這叫“耷拉火燒”。
這熱餅鐺得一頭高一頭低,熱油都在低處,煎火燒時候,不斷用鏟子把熱油往火燒上澆,火燒兩麵都烤出嘎巴,金黃酥脆,拿筷子一敲,得有響聲。咬一口外酥裡嫩,滿口留香,甭提多好吃了。
範統捧著十個耷拉火燒,往韓大膽兒麵前送,韓大膽兒不餓,擺手不要,徑自往九道彎兒那片胡同走去。範統哢嚓哢嚓吃得滿嘴流油,捧著火燒一溜小跑,跟著韓大膽兒,他也不怕邊走邊吃衝了風。
韓大膽兒來到胡同口,一股子旋風從胡同裡刮來,裹著不少塵土。後麵跟著的範統彆的不管,趕緊用胳膊護住火燒,生怕這陣風臟了吃食。
這胡同牆麵很窄,胡同裡地勢低窪,顯得兩邊的牆壁甚高。走進胡同發現胡同裡牆麵為一色青磚,磚縫十分齊整。
沒有轉彎處的直條胡同,看起來連城一線,就算有個胡同口,要是不走近看的話,也不容易發現。那些彎曲的胡同就更怪了,因為牆麵齊整,曲折拐彎處,明明是直角,在不遠處卻看不出來,看著就像是彎轉的弧形轉角,更有甚者,看起來根本沒有出口,是個死胡同。
胡同裡戶戶關門,家家閉戶,看著死氣沉沉,連個雞鳴狗叫之聲都沒有,更彆提什麼大人說話,孩子的哭聲了,顯得一片死寂,分外詭異。
抬頭望,胡同牆高巷窄,頭頂天空似乎也變得窄長,有些地方房屋出廈,直接遮蔽了天光,感覺胡同裡十分壓抑。
外人要是走進胡同,的確十分容易迷路,但就算如此,也還到不了出不去的地步。
韓大膽兒在前麵走,範統就跟在身後,他們穿來繞去,在胡同裡轉悠了好一陣子,這才從另一個胡同口走到大街上。韓大膽兒歎了口氣,正納悶兒,怎麼會有人在胡同裡走失。
正這工夫,他忽然驚覺,身後時不時傳來的,喀嚓喀嚓咬火燒的聲音竟然消失了!
韓大膽兒猛地轉身,卻見範統並沒消失,人還站在身後,手上的火燒已經都吃光了,正站在那,唆了手指頭上的油呢!
韓大膽兒懶得看這沒心沒肺的貨,讓他在胡同口等著,自己又轉身進了胡同,在成片胡同裡七拐八繞,找到三四個胡同出口,可胡同雖然曲折,跟迷魂陣賽的,卻絕不可能走不出來。
韓大膽兒又在胡同裡走了兩遍,見毫無發現,就隻能帶著範統回了總廳偵緝科。
接下來四五天,韓大膽兒處理了牆子河打撈出的一具男人的浮屍,這男人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沒有身份證明文件,但衣卻是高檔的老式西裝。這男人身上雖然有一處刀傷,但是卻是傷後落水溺亡的。
照常理推測,這人可能是被人搶劫襲擊,逃跑時落水身亡的。但認屍消息發布後,一直沒人來認領遺體,估計是個獨居的有錢人,沒有親戚朋友,這人也什麼特征,隻是身上有些陳舊的傷痕,手臂上一小段紋身,但年深日久,紋身褪色,也看不出是什麼圖樣。
韓大膽兒自然不會放任不管,可這人身份無法確認,又找不到什麼又用的線索,於是隻能暫時按照懸案處理,打算之後再細心察訪。
轉過天去,他又抓了兩個“門蟲”。這門蟲就是半夜趁人熟睡,撥門進屋偷東西的小賊。
這倆門蟲作案的時候,被屋主發現,結果一害怕,就用刀子把屋主給紮死了。倆人嚇壞了,奪門而出,正要逃竄,結果好巧不巧,正碰上下班回家的韓大膽兒。
韓大膽兒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倆人有問題。倆人不但一身夜行衣靠,而且手上有血,眼神驚慌散亂。他當時就把倆人放倒了,一審之下了,解了案情,後來一人判了一個死罪。
這回抓賊的功勞不免又被梅本事,添油加醋的報到上頭。在他嘴裡,這倆人成了占山的響馬,殺人的大盜。他吹得天花亂墜,什麼探查線索,摸排蹲守,結果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此賊。
上麵論功行賞,梅本事自然是頭份兒,當然也不能少了韓大膽兒,隻不過他的功勞,全成了梅本事領導有方,指揮得當,部署充分,合著還是梅本事的功勞。
那天,韓大膽兒察訪牆子河浮屍的身份線索,結果一整天一無所獲。他剛回偵緝科,就聽說巴斯德化驗所來了個電話,有個姓梅的化驗師讓他去一趟。韓大膽兒估計,是梅若鴻解開了之前烏木方盒的機關,心頭不禁一陣狂喜。
韓大膽兒正要出門,去巴斯德化驗所。這時,卻見總廳大門口站著一個人,這人領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正在門口等他。正是多日不見,那個專愛搞瞎巴的好色之徒——花四兒!
花四兒領著的正是齉鼻兒的妹妹,一問之下,這才知道,齉鼻兒竟然在九道彎兒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