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1 / 2)

津門詭事錄 蒼茫天下 6167 字 9個月前

人這東西,最為複雜難懂。

韓大膽兒為了救張彪、王振脫險,獨個兒掉下深坑,水花一翻就不見了。

這哥倆有那麼一瞬間,的確頗為感動。可是像是王振、張彪這種人,警察當得久了,看慣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什麼恩情,什麼義氣,對他們來說都是狗屁,隻有白花花的洋錢才是真的。

就算有人救了自己性命,頂多當時紅個眼圈,說兩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之類的套子話,過後還是該吃吃該喝喝,救命這事兒,時間久了,就跟口煙兒賽的,風一吹也就散了。

可眼前,畢竟是一個人大活人,拿自己的性命,換了他倆一口氣兒,但凡是倆肩膀扛一個腦瓜子的活人,這會兒心裡都好受不了。

此時這張彪王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得勁兒。範統急得亂叫,跳腳直蹦。花四兒看見韓大膽兒掉下去,心也涼透了。

一陣慌亂之後,幾人這才想起,得趕緊找人,說不定下到陷坑底下還能撈著人。就怕這陷坑通著河眼,把韓大膽兒吸到地下河裡,那可就真彆想活命了。

範統趴在坑邊喊叫了半天,隻聽見水聲卻不見有人答應。王振讓花四兒和範統守在原地,他和張彪回去喊人。花四兒和範統均想,這九道彎兒詭異凶險,韓大膽兒都陷在此地,更彆說他倆,手無縛雞之力,要是留下,說不定就一塊並骨了!

四個人分成兩撥,來回推脫,都想讓對方留下看守,自己回去找人。最後二對二變成了三對一,範統、張彪、王振三個怎麼說都是一起來的警察,隻有花四兒一個是街麵混的無哩悠子,當然隻有他當倒黴蛋了。

範統、張彪、王振三人順原路返回,找到等在暗娼小院兒裡的李環、劉元,說明了剛才的變故,幾人一道趕回總廳報信兒。

梅本事聽說韓大膽兒掉下深坑,當時心裡一片冰涼,不禁黯然神傷,愁眉不展。他倒不是擔心韓大膽兒的安危,他是想到自己沒了得力乾將,日後再想多破大案有個升騰,那可就難了。

他心裡也罵自己,早知道能出這事兒,自己乾嘛讓他負責九道彎兒這案子呢,一開始就隨便找個人應付應付就得了,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他事趕緊調集一隊人馬,派車拉著這隊人,趕往九道彎兒。

一方麵是因為這九道彎兒這事兒,害得自己日後不得升遷,他心裡有氣,非要帶人把九道彎兒翻個底兒朝天不可。另一方麵,他總覺得韓大膽兒是個福將,而且就憑他那個身手,保不齊就能逃出生天,所以乾脆死馬當活馬醫,親自帶著大隊人馬直闖九道彎兒。

知道九道彎兒的古怪後,梅本事倒不是不怕。但清平白日的,身邊又兵強馬壯,嗚嚷嗚嚷帶了一堆人去,真有事兒也不用他衝鋒陷陣,偵緝科有的是炮灰。您說,當初他要有著魄力,讓韓大膽兒帶一大隊人去查抄九道彎兒,也不會有之前的變故了,這不拾毛籃的遛河邊——多(魚)餘麼。

到了九道彎兒,梅本事撒出人,把一二十人分成幾隊,往胡同裡衝,他當然得衝在最後。

雖說韓大膽兒剛到偵緝科沒多久,且為人嘴損手黑,但他屢破奇案,本就名聲在外。而且來了之後,又辦了幾個小案子,得了些上峰的賞錢。但自己一分沒要,都分給了科裡這些警員,還掏腰包請大夥兒吃飯,所以在科裡人緣兒著實不錯。

甭說科裡,就算是整個總廳,除了幾個推不倒搬不動的老油條,其他人跟韓大膽兒關係還都不錯。一聽說韓大膽兒出事兒了,個個都衝在前頭。

就連之前跟著一起來的張彪、李環、王振、劉方四塊料,都一改往日頹勢,衝在前頭。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韓大膽兒是為了張彪王振,才落入陷坑消失不見的。

可眾人在胡同裡一通轉悠,甭說那可深洞陷坑,就連看守在坑邊的花四兒都沒找到,剛才那畫出來的死胡同斜坡,更是不見蹤影。一眾警員,挨著院兒地大門,拍不開就砸門,可胡同裡大多數院子都已經搬空了,隻有臨街幾間糧食店還開著。

因為臨著街,大門都開在大街上,所以也不怕九道彎兒鬼打牆。隻是平時店裡,連掌櫃帶夥計,誰也不往胡同裡走。院兒裡沒茅房,寧可走二裡地去其他地方上茅房,就算兜不住弄一褲襠,也沒人願意,回身去九道彎兒這片胡同裡的茅房。

眾人胡同窄巷,溜溜地搜查了一遍,可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老時年間不像現今,警隊都講求科學,那會兒警察隊伍裡著實有不少迷信的,信鬼信神的。這時候找不到剛才範統、張彪他們說的那幾個地方,有的人一下就慌神了,非說這地方真的有鬼打牆。

這恐慌情緒一旦傳開,立即就會不斷擴散,不少剛才衝在前頭的警察,這會兒都開始往胡同外麵蹭咕。

梅本事心裡也開始嘀咕,但眼前有這麼多人壯膽,畢竟增添了幾分膽氣,他指揮各隊,又在胡同裡裡外外找了三遍,不但沒找到範統他們說的地方,就連一個奇怪的轉玩兒拐角都沒瞅見!

眼看這快天黑了,這片有沒有路燈,梅本事心想,要是韓大膽兒這時候在生,那早就現身了,恐怕這回,這小子真是吹燈拔蠟了,心裡原本的一絲希望,此刻也全都化成了泡影。隻能頹然下令,整隊集合,回轉總廳。

出了胡同,梅本事沒讓範統上車,反而給他派了個,最為難不過的差事——去韓大膽兒家裡送信兒!

胡同裡花四兒沒了蹤影,可他就自己過日子,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韓大膽兒家裡還有父母高堂呢!

天底下再沒有比這事兒難的了,這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年喪子大不幸。要不是梅本事強行委派,打死他都願意來送這個信兒。

範統一邊往東興街走,一邊在心裡盤算,看看到了地兒,這事兒該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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