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案之後,上峰嘉獎自不必提,梅本事偷偷順了兩件寶貝,上麵發下來的賞錢,是一分不要,他自來在乎的就是功勞,而不是賞錢。在他心裡,官升到一定位置必然能發財。
眼前這點小錢,根本不在話下,犯不著因小失大,畢竟他還指著手下人緝凶破案,給自己腳下搬梯子墊磚頭,讓他能平步青雲呢!
當然,也少不了他拿上麵給的賞錢邀買人心,對下屬還得說,是自己費儘唇舌才討下來的賞。
韓大膽兒拿了頭份兒賞錢,張彪、李環、王振、劉方還有範統自然都得了一份兒,其餘的都分給了偵緝科的兄弟,這次行動去沒去的都有一份。
幾個沒出力的老油條得到賞錢最少,還頗有微詞直甩閒話。韓大膽兒那脾氣,在三所的時候,李禿子比他高一級他都不慣著,這幾個和自己平級的老家夥,那還能放在眼裡,幾句話就給嗆了回去,噎得那幾塊料,哏兒嘍哏兒嘍的,差點背過氣去!
得了賞錢,韓大膽兒分成四份,兩份給了齉鼻兒和花四兒。他又去了趟齉鼻兒家,看看之前找麻煩的寶局打手,還去沒去搗亂。
齉鼻兒的弟弟妹妹一看見韓大膽兒,就要跪下磕頭,說以後一定報答他的恩情。韓大膽兒可受不得這個,一激動,又掏出些錢來給幾個孩子。
另有一份賞錢,韓大膽兒給了魏小五,他逃出地下河道,差點在子牙河溺水歸位,幸虧我小五才救了他一條性命,所以給他這份錢格外的多。而且韓大膽兒把魏小五引薦給,東北角警察所的老警察馮爺。
要說水性,天津衛首屈一指的就是馮爺。韓大膽兒專門找梅本事,給魏小五安排進了警察隊伍,就在東北角警察所,當了馮爺的小徒弟。他年紀太小,暫時隻能掛個黑名,就相當於現在的輔警,但也能開倆餉錢。韓大膽兒許諾,等過兩年,他年紀夠了,再托人提拔他成紅明的正式警察。
剩下一份兒錢,本打算給小舅舅朱天飛,可他轉念一想,小舅舅家大業大,家裡那麼大買賣都不管不顧的,還能在乎這倆賞錢。於是就把這份兒賞,用來錢請偵緝科的兄弟下館子泡澡堂,全給花了。
韓大膽兒他爹倒是很慶幸,雖然升官之後依舊沒往家裡拿錢,但至少這回沒再往裡倒貼,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當然最難得的,還是這回辦案毫發無傷,要知道他每天去上班,一說辦案子,家裡父母老家兒就提心吊膽的,為他這個脾氣秉性,這個工作性質,也得少活好幾年。
韓大膽兒特意囑咐朱天飛,讓他回家千萬彆和自己爹媽提,他掉進地下河遇險的事兒,反正自己也平安歸來了,犯不上讓老兩口再擔心費神,徒增煩惱。
朱天飛提起韓大膽兒拿自己當槍使,在前麵探路,他自己在後麵撿現成的事兒。非讓韓大膽兒請客吃飯,帶著他在天津衛好好逛逛,尤其是租界的西餐廳,吃頓西洋大餐。
朱天飛不像韓大膽兒念過洋書,他家裡雖然有錢,但是他是個老派的遊俠性子,既不摩登趕時髦,又覺得洋人沒什麼好東西,自然沒去過租界的西餐廳。但他打心裡也有些好奇,所以正好借機會讓韓大膽兒帶著去見識見識。
韓大膽兒請他去了馬廠道的西湖彆墅,吃了頓豐盛的西洋大餐,還看了晚上的歌舞表演。看慣了十樣雜耍,京劇評戲的朱天飛,可沒看過西洋舞蹈,那真是看得麵紅耳赤含羞帶臊。
韓大膽兒得了幾天假,想起之前和梅若鴻約好了去吃飯看戲,就提前給巴斯德化驗所打了個電話,和梅若鴻約好時間。
誰知一見麵,梅若鴻一言不發,眼神跟刀子賽的瞪著韓大膽兒,韓大膽兒不知道自己又哪兒惹著她了。沒多會兒,梅若鴻眼神又轉而有點悲傷委屈,弄得韓大膽兒一時間不知所措。
原來梅若鴻不知從哪得知了,韓大膽兒差點死在地下河道的事情。生氣也是因為他總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韓大膽兒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抱歉,總之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韓大膽兒後來一想,這事兒自己隻和老白小猶太提過,老白嘴嚴自不會提,一定是小猶太那張大嘴,鬆得跟棉褲腰賽的,全對梅若鴻禿嚕了。
韓大膽兒深知梅若鴻的性子,哄不得,勸不得,所以隻能默默無言,臊眉耷眼的站了半天,最後還是梅若鴻打破僵局,開口問道:
“不是吃飯看戲麼?去哪?”
韓大膽兒如遇大赦,趕緊回答道:
“先去DD西餐廳吃飯,再去勸業場看戲!”
梅若鴻歎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大華,就是DD,沒點新鮮的!”
韓大膽兒心道,知道你還問!
梅若鴻道:
“既然去勸業場,乾嘛不去華宮餐廳,不就在福煦將軍路麼!”
韓大膽兒道:
“那賣的是俄國菜,小猶太最愛去那,我以為你不愛吃呢!”
梅若鴻道:
“你又沒問我!”
韓大膽兒被問得啞了火兒,隻能強擠出微笑,陪著梅若鴻去坐電車。心裡卻總在想,這姑娘人是不錯,隻是為人太過強勢聰明,這要是娶回家去,今後的日子可就不太好過了。
他忽然想到娶親,心頭忽然一陣亂跳,表情有些異樣。梅若鴻察言觀色,自然出言詢問,還好韓大膽兒激靈,感激指著車窗外的廣告牌子,顧左右而言他,用話搪塞了過去。
既然已經在DD西餐廳定了位子,倆人還是去了中街。二人在桌前坐定之後,牛扒剛端上來,還沒動刀叉,就有個人在韓大膽兒身後說了句:
“韓大哥!梅小姐!你們怎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