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膽兒正要從會客廳出去,身邊的白崇偉搶先一步,走上前和那位趙公子打招呼。
“景生兄!好久不見!”
說著便和那位趙景生趙公子握手問好。
趙景生雖然一看就是地位顯赫的富家公子,但為人氣質儒雅有禮,全然不像一般富家公子,身上總帶著驕橫之氣,卻也沒有白崇偉那種商人的圓滑世故,更像是王孫公子一般,五分貴氣,三分書卷氣和兩分難以高攀的威勢。
他和白崇偉禮貌地寒暄了幾句,這時他看見從會客廳走出來的韓大膽兒,不覺稍稍愣了一下。
趙景生身邊的保鏢雖然也是身材高大,雄健異常,但和韓大膽兒比起來,卻少了眼神中透出的知性和果敢。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趙景生才有此神情,不過這神情維持不到半秒,不過轉身即逝。
白崇偉趕忙向趙景生介紹道:
“景生兄!這位曾經救過我的命,是我的好朋友,天津警察廳的神探韓誌剛!”
緊接著又對韓大膽兒道:
“韓大哥!這位是趙景生,趙公子!趙公子家在華北軍界商界都是領軍人物!”
韓大膽兒有些出乎意料,他隻道這位趙公子是個富家公子,想不到其家族涉及軍政界,放眼當今,如此軍政商賈聯合,便等同於手握生殺予奪大權,難怪這位趙公子身上,還隱隱透出那種軍中才得見的殺伐霸氣。
趙景生似乎聽到韓大膽兒的名字,卻似乎並不意外,眼神依舊十分平和,隻是禮貌地和韓大膽兒握手打招呼道:
“韓先生!你好!”
韓大膽兒也握手還禮道:
“趙公子!你好!”
一般人第一次見韓大膽兒,甭說握手,光看他那高大偉岸的身材,都得被他身上那股威勢震懾,但眼前這位趙景生趙公子,卻表情平靜如常,言談風輕雲淡,眼神熠熠生輝,文雅謙和中帶著種無比自信的神采。
韓大膽兒和他眼神相交,雖不落下風,卻也被他身上的光芒神采所壓製,猶如星辰璀璨卻遇當空的皓月,瞬間顯得黯淡無光。
趙景生道:
“一直聽聞,天津有位屢破奇案的神探韓誌剛,想不到今天才有緣一見!”
韓大膽兒道:
“一些小小虛名,實在不值一提!”
兩人正在客套寒暄的時候,身邊一個帶著外國口音的女人說道:
“原來您就是,破了水鬼案,浮屍案和監獄猛鬼案的,中國神探,我還以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呢!嗬嗬嗬嗬嗬嗬!”這段話帶著濃重
這女人聲音中滿磁性,最後的笑聲卻有種歐洲貴族訕笑的腔調。
幾人這時才注意到,一個穿著華貴的外國女人,剛從紅堡大門進來,朝著韓大膽兒幾人走過來。這女人看年紀已經不小了,沒有五十也有四十五了,臉上吐了厚厚的脂粉和鮮紅的唇膏,這顏色即便用在梅若鴻唇上,都顯得十分妖豔,更何況是一個年近半百的老女人呢!
白崇偉低聲對韓大膽兒道:
“這女人是住在法租界的伯爵夫人,她丈夫是法蘭西波旁家族的後裔,不過已經死了。這女人手裡拿著大筆遺產,但是並沒有揮霍,而是投資在藝術品和名畫上,據說很有眼力,著實準了不少錢。”
伯爵夫人顯然和趙景生、白崇偉相識,他走到幾人身旁,一邊打招呼,一邊伸出手來。白崇偉輕輕接過伯爵夫人的手,象征性地輕輕一吻。這種西洋吻手禮節在歐洲十分尋。
接著她笑著和趙景生問好,並伸出手來,打算接受趙景生的吻手之禮。誰知趙景生僅僅隻是禮貌的點頭示意,放著伯爵夫人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他卻似沒看見一樣,眼神不卑不亢,雖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眼神鄙夷,完全不把這位伯爵夫人放在眼裡。
就這一個細節,白崇偉和趙景生的身份層次高下立判,趙景生那與生俱來的貴氣,無時無刻不給人中高人一等的感覺,他的態度雖然禮貌,但分明對這些洋人不屑一顧,白崇偉卻為人圓滑,不願意輕易得罪任何身份在自己之上或是和自己相近的人。
此刻韓大膽兒心中,忽然和白崇偉有了些疏遠,反而對眼前這位富家公子趙景生產生了幾分敬重。
伯爵夫人略覺尷尬,不自然地放下手,臉上表情嗔怒,但這表情也僅僅維持了幾秒鐘,緊接著又是一陣訕笑,對著韓大膽兒說道:
“這位高大英俊的,想必就是神探韓先生了!”
她中文很不流利,帶著奇怪的外國強調,說到最後竟然還蹦出些法語來。
聽到法語韓大膽兒下意識地道:
“Enté!”
這是句法語的問候語,一般用在初次見麵的時候。雖然他也不太喜歡眼前這位伯爵夫人,但對方一直帶著稱讚自己的語氣,所以也實在不便冷言相對,於是就簡單地打個招呼。
那伯爵夫人十分驚訝,想不到韓大膽兒竟然會說法語。白崇偉趕緊介紹道:
“這位韓先生,是在法租界教會學校畢業的!不但查案厲害,而且精通法語和西洋科學!”
伯爵夫人聽完更是讚歎不已,便用法語和韓大膽兒交談起來。韓大膽兒當時隻是用法語隨聲附和,想不到竟然惹得這個女人說起來沒完沒了,實在不勝其煩。
這時,他留意到,伯爵夫人身邊跟著的侍從。那是侍從是個中國女人,年紀也有三十多歲了,臉頰上有一道傷疤,經過歲月的磨礪,疤痕已經顯得十分淺淡,但韓大膽兒依舊能一眼看出。
那女人身子筆挺,跟在伯爵夫人身後,她雙目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顯得十分卑微謙恭,伯爵夫人走到哪裡,她就靜靜地跟隨到哪裡,一言不發垂手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