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五爺看出藍半尺的意思,哼唧道:
“所實沈之內,指的並非是星宿,應該是地域!”
說著站起身來,拎起桌上包袱想走,但好像覺得包袱有點鬆了,就故意解開包袱重新整理一下,包袱一解開,立刻露出裡麵包裹著的罐子。
韓大膽兒聽聞薛五爺所言,說了個開頭就戛然而止,便要轉頭追問。誰知藍半尺這時忽然堆出一臉笑容,高聲道:
“哎呦!好麼瞧我這眼神,沒看見五爺來了,您了今天怎麼有功夫往我這小鋪來坐坐……”
他一邊說一邊走出櫃台,一揮手招呼鋪子裡學徒夥計道:
“二子!一點兒眼力見兒沒有,趕緊給五爺沏茶去!”
學徒的小夥計一愣,然後瞬間明白怎麼回事,趕緊放下手裡的撣子,跑去後麵沏茶了。
韓大膽兒心說這藍半尺怎麼態度變得這麼快,再看藍半尺趕緊裝出一副謙恭的樣子,說道:
“您了祖上是欽天監,您按說您了可是內行,那就勞您駕給講講?”
話是這麼說,眼睛可一直沒離開,薛五爺包袱裡那個罐子。
包袱皮兒一打開,藍半尺剛瞄了一眼就瞧出來,這是個元青大罐,這才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裝著上趕著請教學問,其實是湊近了趕緊瞧瞧那青花大罐。
這時候薛五爺可算得以了,最撇得跟八萬賽的,眯著眼瞧了藍半尺一眼,然後又打量了一番韓大膽兒,這才說道:
“你們剛說的幾個詞兒,都是占星的詞兒,但是開頭那兩具,所謂實沈和析木,指的是十二次!”
韓大膽兒對占星方麵是白紙一張,頂多知道什麼北鬥七星,二十八宿之類的,除此之外是北門外開米店——外行一個。於是忙追問道:
“那什麼叫十二次呢?”
薛五爺卻不搭話,斜眼看了看藍半尺,見藍半尺不錯眼珠地盯著包袱裡的青花大罐,便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眯縫著眼,一言不發。
韓大膽兒要不是有心請教他,看他這德行,真有心給他兩腳。
這時,學徒夥計二子,端上一碗剛沏得的明前茶。薛五爺這才眼睛半睜半閉,端起茶碗來,輕輕抿了一口,喘勻了氣才道:
“所謂十二次,是古人將日月五星的運行,按照節氣變化,按照由西向東,分為十二等分,用來記錄歲星的位置。
就是所謂的,星紀、玄枵、娵訾、降婁、大梁、實沈、鶉首、鶉火、鶉尾、壽星、大火、析木。分彆對應天上的二十八宿!
剛才你說的實沈對應的的是,西方白虎的畢宿、觜宿、參宿還有南方朱雀的井宿。而析木則對應東方青龍的,尾宿、箕宿和北方玄武的鬥宿!”
韓大膽兒問道:
“您了的意思是,這幾個字說的都是二十八宿的位置?”
薛五爺又喝了口茶,搖頭道:
“非也非也!這實沈和析木從來不是這麼用的,還之內,其首,一看指的就不是星宿!據我所知,有些個古人會用星宿,代表地上的區域範圍……”
他一邊說著,隨手把包袱皮兒一角往罐子上一搭,大露出來的罐子擋上。藍半尺正端詳這罐子呢,忽然被包袱皮蓋上,不免一陣掃興,趕緊插口道:
“薛五爺,今天大駕光臨,這是帶著什麼寶貝了?”
薛五爺也不再理會韓大膽兒,對藍半尺道:
“就這麼個物件,收拾家裡東西,瞅見了,就拿來讓藍掌櫃給長長眼!”
說著打開包袱皮,讓藍半尺上眼。
韓大膽兒追問道:
“您了說,對應地域方位,那這兩據說的是什麼地方?”
薛五爺心思已經不在這裡,隨口道:
“實沈之內指的是觜、參二宿,古時候對應的益州!析木之首對應的是尾、箕二宿,對應的是幽州……”
韓大膽兒繼續追問道:
“益州和幽州?就是戰國時候的燕國和趙國!那熒惑,和太白入畢呢?”
此時薛五爺和藍半尺兩人心思都在青花大罐,他擺擺手道:
“一知半解,一知半解,我就知道這麼多了!開元占經裡都有,自己查去吧!”
說完便開始和藍半尺聊起這罐子來曆。講得跟天方夜譚賽的,南市三不管說書先生都沒他講的生動。
韓大膽兒看看剛解出來的幾個字,在看看藍半尺和薛五爺,心想,反正自己也知道了這密碼的解法,不如自己回家解碼,在找本剛才說的開元占經,自己對照著來,要不然等他倆買賣聊成了,還不知得幾時呢!
想罷,便收起桌上的數字,有把那本寫了戚繼光密碼譯本的舊書,一並揣起來,對藍半尺道:
“二伯,這譯本書我先借走用用,回頭給你拿回來!”
說完便出了鋪子,出門時還聽見藍半尺在身後喊道:
“哎!那是個孤本,彆弄壞了,用完給我拿回來!”
韓大膽兒騎上車,答應一聲,幾下就蹬出了估衣街,奔著梅若鴻家的方向去了。車騎到一半,忽然想起還沒買戲票,就又折返去了平安影院,買了兩張電影票。
這時候不遠處正有個人,跟在韓大膽兒身後,原想出言叫住韓大膽兒,誰知道韓大膽兒不僅腿塊,蹬起車來更快,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這人隻好一轉頭,直接奔了韓大膽兒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