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漢的汽車在去往醫院的路上一直顛簸,車裡王維漢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韓大膽兒坐在後排,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梅若鴻則靜靜地和他坐在後排。
王維漢從韓大膽兒口中得知,法國商會會長的兒子貝特朗,在拍賣會帶著的女伴,就是早年江湖上赫赫揚名的俠盜,三眼神狐的後人,而員嶠仙鏡的鏡芯就在這姑娘手中。
韓大膽兒隻是簡略地說了下,拍賣會熄燈再亮之後的那場追逐拚鬥,王維漢毅然決定和韓、梅二人一起前往醫院探望葉靈。
王維漢家祖上雖然和三件古器有些間接的關係,但他對這員嶠仙鏡和失落的無終子國也有點過分好奇了。他是商人出身,早年可以說是富甲津門,就算無終子國有什麼財寶,相信也不會引得他去覬覦。
可韓大膽兒自從聽了許淩峰死前,從牙縫裡蹦出的那半句話,心思就一直在“右手十字疤痕”這幾個字上,所以完全沒留意,王維漢對員嶠仙鏡的熱衷已經有點過頭了。
梅若鴻雖然和王維漢是初次見麵,但之前卻聽韓大膽兒提起過他幾次,也在韓家看見過王維漢贈送的袖珍手槍和露陌刀。雖未謀麵,但對此人卻並不陌生。
梅若鴻雖然知道韓大膽兒思維縝密,但百密一疏,人總是會有些疏漏,所以也曾暗中托人調查過王維漢的身份。隻是調查到的多是王維漢早年經曆,對他去日本之後,和從日本返回天津這段期間的事兒,卻不甚了解。
不過,王維漢其人的確是真的,畢竟早年他在天津衛太過出名,還是有不少舊相識,這也從一些調查偷拍的照片中得到了確認。
這時,梅若鴻忽然對王維漢問道:
“王先生!請恕我冒昧……”
王維漢聽到梅若鴻輕柔卻帶著冷峻的聲音,便微微轉頭向後排道:
“您說!”
梅若鴻道:
“據我所知,王先生早年富甲津門,我相信錢財珍寶未必能入您的眼!您為什麼會對無終子國感興趣呢?”
王維漢隻是淡淡一笑,隨即說道:
“梅小姐所言不差,我早年的確是個商人,經曆過時代變革、軍閥混戰,財富和榮辱對我來說不過都是些過眼雲煙!我隻是對無終子國和員嶠仙鏡的傳說十分感興趣。”
梅若鴻道:
“那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有必要如此執著麼?”
王維漢道:
“我認為,傳說是建立在一些對事實的過分演繹上,可能誇張了,但卻未必都是假的!”
梅若鴻道:
“這麼說您感興趣的是員嶠仙鏡的傳說?”
王維漢道:
“我不敢確定那些傳說是真的,但我希望它是真的……”
說著他看著自己的跛腳,用手在自己的腿上錘了一下。
梅若鴻雖然坐在後排,看不清王維漢的動作,但聽到一拳錘在腿上的聲音,也猜到了他在乾什麼。
拍賣會時梅若鴻就注意到王維漢的跛腳了。那時候很多中國有錢人也會模仿歐洲紳士,出門時拄著一根文明棍,但大多是裝飾而已,不過王維漢卻是用文明棍支撐身體。
梅若鴻似乎明白了,王維漢為什麼執著於一個傳說。他可能是寄希望於員嶠仙鏡真像傳說的那樣,有種詭奇莫測的奇異力量,能借用這種這種力量,改變一些他也無力扭轉的現狀。
此時的韓大膽兒完全沒有關注車裡的對話,他心還在思索。
許淩峰從來沒正麵見過那個神秘人山長,最近距離的接觸,也僅僅是和他在影院裡的前後排交談過。或許是山長離開的時候,許淩峰無意間回頭,看見了山長離開的背影,並且瞄到山長右手上有個十字形傷疤。
在臨死前的一刻,許淩峰意識到自己被山長騙了,所以才將無意間看到的這個特征說了出來。但光有這個特征,想要尋找這個山長,一時間也未必能找到。
不光是之前的剖腹案,就連早前有些案件,韓大膽兒也總覺得案件背後似乎還有個影子,比如孟家的奪產弑父案,孟懷智意外得到的殺人腳本,真的是黃袍老祖設計讓他撿到的?還是說黃袍老祖身邊另有他人協助?
再到這剖腹案,與其說是案件,還不如說是山長的一場遊戲,幾乎所有線索都將韓大膽兒的推理引向另一個方向。那些紛亂的線索,有些似乎十分刻意,像是故意做戲演繹一樣,把矛頭指向畫室中的楊明。
再到拍賣會血案,其實就是山長為了清除兩個手下傀儡,而故意設的局。他利用許淩峰也僅僅是為了得道員嶠仙鏡的鏡芯而已。似乎事情還是圍繞著員嶠仙鏡和無終子國。
韓大膽兒有種隱隱的感覺,這個山子離自己並不遠。也許和那個麵具人一樣,就潛伏在自己身邊。
他努力回想著接觸過的每一個人,想要回憶他們的細節特征,誰的手上有一個十字形傷疤。他似乎在不經意間見過有人手上,的確有個類似的疤痕,但是那隻是無意間掃過的一眼,現在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是誰。
這時候,汽車已經開到了醫院門前。
來到病房,狗少正倚靠在床頭坐著,床頭桌上,放著一碟削了皮切成片的雪花梨,一碟祥德齋的棗泥餡兒白皮兒,還擺著杯剛沏好的碧螺春。
狗少正吃著點心,喝著碧螺春,就著脆梨片。雖然穿著病號服綁著繃帶,臉上表情卻全無痛苦,反而有種很享受的神情,好像又找回了當大勺爺時候的感覺。
狗少的確是長針貫穿肩膀,但一沒傷著骨頭,二沒破損血管,頂多是刺穿肌肉。再說又是長針刺穿的,傷口極小,要不是他自己非強烈要求,連醫院都不用住,也不需要縫針,頂多上點藥包紮一下就得了。
韓大膽兒讓管片兒警察把他和葉靈送來的時候,給了七八塊銀元,看來狗少是拿著這錢跑來療養了。不過怎麼說也是韓大膽兒請他幫忙,他才受的傷所以也無可厚非。
狗少見韓大膽兒進來,趕緊問道:
“帶煙了麼,快給我來根煙!這小子挺大個子也不抽煙!”
說著瞥了一眼窗台邊,倚著窗台站著的陳飛揚。
陳飛揚見狗少撇自己,也是一臉厭棄,顯得很不耐煩。
韓大膽兒見徒弟在這便問道:
“你怎麼在這?”
陳飛揚道:
“師父,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