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承恩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綢杏和玉珠一直在聽月軒裡等著楚俏,一顆心緊緊地提著,就怕楚俏出了什麼意外。
直到楚俏安安穩穩回到廂房裡,綢杏才鬆了口氣,親手將楚俏的狐裘披風解開,又忙差人去把燒好的熱水端上來,伺候著楚俏洗漱。
玉珠舀了一勺楚俏做的蜂蜜柚子茶醬,兌著溫水泡開,甜絲絲的香氣撲鼻而來。
“姑娘。”玉珠捧著茶杯遞給楚俏,一臉擔心地道,“怎的這般晚才回來?這外麵天寒地凍的,姑娘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綢杏擰乾溫熱的帕子給擦楚俏的臉的時候才注意到楚俏的睫毛還濕漉漉的,她蹙了蹙眉頭,看著楚俏發愣的神情,有些心疼。
“姑娘這是在外麵受委屈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估摸著又是被那些個世家小姐嘲笑土包子了吧,綢杏心底對楚明淑生起了怨氣。
不忍心見楚俏傷神,綢杏柔聲哄道,“姑娘彆聽她們亂說,都是在嫉妒姑娘呢,姑娘好看著呢。”
綢杏沒說違心的話,從最初被買進府裡還未被指給楚俏做侍女的時候,她就聽許多下人提起過楚俏的生母蕙娘。
三老爺那位愛妾身子骨弱,通身是病,但見過的人都說,那是真正的風華絕代,是天上才能有的仙子。
所以生下楚俏後就早早去逝,是去她該待的地方了。
楚俏遺傳了蕙娘的美貌,但嘴角多了兩個小梨渦,這讓她有了一絲煙火氣,乖巧軟糯,比起蕙娘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貌更討喜一些。
楚俏知道她們擔心自個兒,隻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笑,接過杯子喝水,霧氣蒙蒙罩了她半張臉。
她到現在滿眼的畫麵都是血跡斑斑的那片雪地和倒在血泊裡的那個黑衣人,鼻尖一直縈繞著血腥味,耳畔不斷回想著屍體落進土坑裡發出的悶響聲,一下又一下撥弄著楚俏的神經。
“姑娘?”綢杏蹙著眉頭,看著楚俏煞白的臉很是擔心。
“我沒事。”楚俏隻搖頭,不肯說出實情,畢竟綢杏和玉珠也隻是十五六歲的丫鬟,她怕會嚇著她們。
綢杏見她不肯說,隻歎了口氣 ,“姑娘早些歇息吧。”
她伸手將楚俏扶上床,給楚俏掖了掖被子,轉身離開的時候手卻被拉住,那雙手柔弱無骨,如同羊脂玉一般細膩。
“你可以在這裡陪陪我嗎?”身後的聲音低低的,軟軟的,貓撓似的。
綢杏心尖發軟,“我在塌上睡,陪著姑娘,姑娘彆怕。”
…………
雖然上次承恩伯說了大夫人一通,想給東廂房裡送些人來伺候楚明曦,但都被楚明曦拒絕了。
她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會束手束腳。
承恩伯拿她沒有辦法,又怕她討厭自己,糾結了一番後偷偷塞給楚明曦一大筆銀子才作罷。
楚明曦解開衣裳,雙手枕著頭睡在床上,腦袋裡的時候一直在想楚俏的事。
她該怎麼做才能護楚俏一世平安?
那個傻乎乎的丫頭身上一堆秘密,隻有自己不知道罷了。
楚明曦眸色沉了沉,到現在都還沒有找過那個在藥裡下毒的人到底是誰。
楚俏的處境一點也不安全。
可她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一個小小的三房的庶女值得人這般處心積慮去害麼?
屋外的狂風呼呼作響。
楚明曦收回思緒瞥了一眼窗外,摸了摸匕首,眸色變得暗沉,她將燭火吹滅,攏了攏被子閉上眼睛睡去。
屋外十幾道暗影無形中緩緩靠近那間遁入黑暗的院子。
一根細小的竹管悄無聲息地捅破紙窗,一縷白煙從狹小的管口吐出,淡淡飄散,沉甸甸的異香在廂房裡暈開。
“得手了。”
幾人進了屋子,緩緩向那張床榻靠近,打開被褥,為首之人目露吃驚……
“在這呢。”楚明曦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她勾了勾唇,抽出匕首。
…………
“砰砰砰”脆脆的敲門聲響起。
“八姐。”楚俏一路趕過來臉被凍得烏青,鼻尖也紅紅的。
綢杏是陪著她一道過來的。
她擔心地給楚俏的披風攏了攏,將楚俏纖細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心裡擔憂得不行。
不知道怎麼回事,姑娘睡了一小會就被夢魘嚇醒,滿身是汗地爬起來,說要找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