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朝雲紅了的眼眶,還有眼底的水霧,賀當歸一下子就急了慌了,連忙跟在小朝雲身後,雙眉耷拉下來,“賀朝雲,你彆哭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來我家拿藥,不要錢!對,不要錢!要多少拿多少!”
小朝雲不理會賀當歸,再不肯多說一句話,隻悶頭往小巷子裡走去。
賀當歸更加急了,說話更是語無倫次,得不到小朝雲的回應,卻也不敢離開,隻能緊緊跟在小朝雲身後,不停的道歉示好。
微風拂過,漸漸帶走男童女童的聲音,棗樹婆娑著搖晃枝葉,淡淡的香味席卷著這條小巷裡的人家。
下學的時間,各家各戶有孩子的,都大敞著門,每家的婦人皆立於門口,探頭望向小巷口,就著夕陽餘暉,站在門檻屋簷下,與附近的婦人七嘴八舌的道著最近幾日的八卦流言。
誰家母雞今日下了幾個蛋,誰家針頭線腦不見了,誰家男人賺了多少錢,誰家孩子得了先生的誇獎。
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鬨。
賀當歸追著小朝雲,一路上都在陪著道歉,小朝雲依舊不言不語,隻當耳邊是一陣風過,她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爹娘不在家,阿爺又病重,已經夠擔心害怕的了,偏偏還要被人言語擠兌。
她很生氣,才不想搭理賀當歸。
女童氣呼呼的在前麵走著,男童一臉歉意的跟著嘰嘰喳喳。
棗樹巷裡的婦人們眼裡帶著笑意,也不打擾兩個小人兒,這兩個孩子,成天都在這樣鬨騰。
有那多嘴的婦人,調笑著喊了賀當歸一聲,“你又去招惹小朝雲。”
賀當歸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婦人,齜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回頭瞧見和小朝雲的距離拉開了一些,連忙又追了上去。
賀朝雲的家,在這條小巷的最裡麵,有些偏僻,但卻清靜。
斑駁有些脫漆的深黑色木門合攏著,位處棗樹巷深處的賀朝雲家顯得格外安靜。
小朝雲開了門,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一把將賀當歸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緊了門。
賀當歸差點和木門來了個親密接觸,想要拍門,舉起手來又氣短的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那什麼,賀朝雲,明天我給你帶桂花糖,你吃了,咱們就和好了啊,你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說完就跟被燙到了一樣,掉頭就跑了,跑了兩步,紮著朝天辮的男童眉毛糾結的打了結,又在台階下站住,抬頭看了看斑駁的木門,和悄無聲息的院落。
“我走了!你......你不要擔心,賀先生他們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賀爺爺也不會有事的。”
稚嫩的話語在小巷深處乍然響起,賀當歸大聲喊道,小臉憋得通紅。
喊完,小小男童就頭也不回的往棗樹巷外麵跑去。
他家不住在這兒,在棗樹巷隔壁。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隙。
圓溜溜,漆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男童的背影,賀朝雲摸了摸脖頸上裂開的木牌,一直忍著的眼淚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