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之沒吭聲,唐韻又道:“對了,錦榮怎麼換負責人了,之前不還是祁蔓嗎?”
“張總換的。”黎言之沒多說:“祁蔓有彆的項目。”
“這樣啊。”唐韻道:“這項目成了,哪天出來和阿姨吃個飯?”
黎言之想幾秒:“唐阿姨參加科技會嗎?”
“你說汽車科技會啊?”唐韻道:“我收到邀請函了,你也去?”
黎言之笑:“嗯,到時候見吧。”
唐韻嗓音溫和:“到時候見,是後天吧?有點可惜,我原本準備後天去看你父母的。”
黎言之斂起笑意。
後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她掛了電話後按下內線讓婁雅準備兩束花。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越發的悶熱。
今天不適合任何戶外活動,祁蔓從廠房出來後原本準備去墓園,看了會天氣她還是去隔壁超市買了兩個甜筒,她坐進車裡,打開空調和音樂,儘量讓自己舒展開,讓情緒愜意,但她失敗了,甜筒慢慢融化她也沒吃一口,最後還是扔進附近的垃圾桶裡,祁蔓在車裡坐了半小時後導航去墓園。
二十五年,她沒來過一次,甚至當周芙不存在,她隻有一個母親,就是她的養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麼想的,可是真當要去看周芙時,她還是無法抑製的難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鎖在她胸口,難以消化。
祁蔓跟導航晃晃悠悠來到邊郊的墓園,門口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但是沒幾輛車,天熱,她想將車停在樹蔭下,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個靠樹邊的位置,下車後她在附近尋一圈才找到個賣花的,花不新鮮,被烈陽曬得失去水分,懨懨的,店員讓她買束假花,祁蔓搖頭,選了半天,才選了一束白百何。
她捧著花進墓園,門口有位大爺,見到祁蔓他笑嗬嗬,祁蔓也回以淡笑,她落落然往前走,根據便簽上的提示,第三排第五個。
祁蔓沒來過這裡,她方向感又不好,找了兩圈也沒找到,大爺看不過去喊道:“姑娘,找哪家啊?”
祁蔓站定道:“我找張春山的夫人,周芙。”
“張總家的啊,看到那條小道了嗎?從那進去才是。”大爺指了個方向,祁蔓微點頭,順著手指的方向進去,裡麵彆有洞天,清一色漢白玉墓碑,和外麵稍顯雜亂不同,這裡陡然有種莊嚴感,大約有錢人都是這樣,喜歡與眾不同。
祁蔓掃眼四周,沒找到周芙的墓碑,反而先看到一人。
黎言之身後有動靜,她保鏢道:“黎總,祁小姐來了。”
祁小姐?
祁蔓?
她怎麼來這裡?
黎言之愣兩秒轉頭,看到祁蔓捧著百合花站在不遠處,四目相對,祁蔓隻覺得尷尬。
“黎總父母也在這?”祁蔓問完發現自己說了句廢話,這裡幾乎都是市裡的‘名人’,黎言之的父母在這裡一點都不奇怪,她為了緩解尷尬看向墓碑,漢白玉的墓碑上貼兩張照片,都很年輕,黎言之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看我——”祁蔓抿唇:“看我媽。”
這聲媽可比爸容易叫出來。
黎言之微點頭。
驕陽下兩人比鄰站在墓碑前,祁蔓頓覺氣氛僵住,她道:“那我不打擾黎總,先走了。”
黎言之看向她轉身的背影,被陽光拉得很長,纖細,筆直,她站在祁蔓身後,唇角動了動,喊道:“祁蔓。”
祁蔓身形頓住,沒回頭,黎言之道:“代我向伯母問聲好。”
近在咫尺,她卻還要人帶話,祁蔓抬頭挺胸,嗓音清泠:“謝謝。”
她踩著細高跟迅速走出黎言之這處,第三排在最前麵,祁蔓越靠近心跳就越快,瞄到不遠處的墓碑上隱約有周芙兩個字時她腳步慢下來,輕輕走過去。
還沒彎腰放下花就聽到身側有幽幽聲音:“姐姐,有水嗎?”
祁蔓嚇一愣,所有醞釀好的悲傷情緒差點沒被這聲音驚飛,她轉頭看,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趴在幾米外的墓碑旁邊,有氣無力的樣子,祁蔓放下花走過去,見到女孩滿臉通紅,唇瓣乾澀,看樣子是快要中暑了,女孩見她走過去喊道:“姐姐,有水嗎?”
“在車上。”祁蔓道:“你是不是中暑了?我扶你出去?”
“我腿軟。”女孩要哭的樣子:“我還頭暈。”
祁蔓碰她手臂,很燙,臉上更紅潤,她手摸了下,溫度太高了,祁蔓道:“我帶你去車上。”
她說完準備扶起女孩,托了下發現有點重,又是高溫,兩人汗淋淋,接觸的肌膚沒幾秒就磨得發紅,這樣不行,祁蔓想到黎言之就在不遠處她說道:“你等我幾秒,我去叫人。”
她說完轉身,衣擺被人攥住,祁蔓低頭看,女孩白淨的手背全然通紅,明明很虛弱,拽她的力氣卻不小,似乎怕她一走就不回來,祁蔓心底被觸動,她扶著女孩坐在墓碑後麵陰涼地,說道:“等我幾秒。”
何辭手被鬆開,她抬頭看,祁蔓身形高挑,瘦瘦弱弱,剛剛扶她那幾分鐘臉上滿是細汗,雙頰緋紅,一雙眼卻異常的亮,她紅唇動了動,似乎說什麼,但何辭耳邊嗡嗡的一點聽不到,她隻覺得渾身麻痹,想站起來都不能。
有種要死在這裡的錯覺。
何辭欲哭無淚,她隻是準備來找她媽哭一場,回去再找她爸算賬,誰知道今天溫度過高,她哭著哭著居然中暑暈過去了,等到醒來渾身燒灼的難受,想走出去卻發現雙腿軟了,喊人也不行,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手又抖又麻,心臟還異常的疼,就在她快要絕望時身邊有高跟鞋的聲音,她抬頭,看到了祁蔓。
“這這這!”剛剛離開的聲音又回來,似乎貼在何辭的耳邊:“這裡!”
何辭抬眼,見到祁蔓小跑過來,她額頭上滿是細汗,胸前被浸濕,露出很漂亮的天鵝頸,何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一把抱起,往外麵走去。
身後祁蔓和黎言之緊跟著。
黎言之在看到女孩俏顏時頓了下。
祁蔓趕超她前麵,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祁蔓的車停在陰涼處,她讓保鏢把何辭放在自己車上,隨後又給她拿礦泉水,何辭猛地灌進去半瓶,終於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你還好嗎?”祁蔓道:“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何辭抬頭,祁蔓神色很緊張,不時伸手探她額頭,見到溫度明顯降下來才鬆口氣,何辭心尖一動,她說道:“姐姐,我沒事,就是中暑了。”
好在時間短,要不然現在就該和閻王爺見麵了。
祁蔓見她體溫降下來才鬆口氣,她道:“你再喝點水。”
何辭又喝了一大口,心跳逐漸恢複正常,她就像是從鬼門關跑了一圈,最後祁蔓一把將她拽回來,這讓何辭對祁蔓有種彆樣的依賴。
祁蔓沒想那麼多,見到她人沒事才將包扔在副駕駛,剛剛那一通跑她也快累死了。
“你家在哪?”祁蔓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何辭看著祁蔓,捏緊礦泉水瓶,鼻尖一抽一抽,泫然欲哭的樣子,祁蔓蹙眉:“你怎麼了?”
何辭哽咽道:“我父母都沒了,我是孤兒,我不知道去哪,我找工作人家不要我,我剛被房東趕出來,我想再來見一見父母乾脆就隨他們去吧……”
黎言之走到祁蔓身邊就聽何辭哭訴,她眉頭擰的比祁蔓還緊,一雙眼就這麼盯著何辭,滿臉不悅。
祁蔓聽著有些難受,她拍拍何辭的後背:“彆急彆急慢慢說。”
“姐姐。”何辭仰頭,小可憐一樣:“對不起……”
“沒事。”祁蔓還拍她後背,何辭借機投進她懷中,雙手緊緊抱著祁蔓:“姐姐,剛剛你救了我,你就是我救命恩人,我這輩子報答不了你,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
祁蔓聽到這套古老說辭笑:“小妹妹,你多大了。”
何辭眼神一閃,乖巧道:“比成年大一點。”
她說完又開始抽噎,祁蔓隻好拍她後背,一邊看戲很久的黎言之黑臉咳嗽一聲,聽到她聲音何辭縮在祁蔓懷中,哼唧的嚶嚶嚶,祁蔓安撫她幾句之後說道:“你再喝點水降降溫。”
何辭拿出空瓶子:“沒了。”
祁蔓左右看看,道:“我去給你買。”
何辭很乖道:“謝謝姐姐。”
祁蔓拍拍她額頭,見她如此乖巧放下戒心,起身往外走,小賣鋪就在附近,祁蔓進去拿了幾瓶水,分兩個袋子,多的那一袋她遞給黎言之,黎言之掀起眼皮看她,祁蔓聳肩,交給她身後的保鏢,保鏢錯愕,沒接,看向黎言之,黎言之道:“拿過去分給他們。”
保鏢這才接過,道謝之後往停車場走去。
兩人並肩走,祁蔓擰開一瓶水,冰涼的水進入嗓子口,頓時整個人都清明了,她轉頭道:“剛剛謝謝黎總。”
經過一場‘合作’,她們之間微妙感褪去不少,祁蔓道謝真誠很多。
“不用。”黎言之語氣淡淡道:“你準備怎麼處理那位小姐。”
小姐?
祁蔓反應過來:“你說剛剛那個小妹妹啊。”
“妹妹?”黎言之偏頭看著她,似是不解:“為什麼是妹妹。”
祁蔓一口水剛咽下去,解釋道:“她比我小,就是妹妹啊。”
“比你小就是妹妹?”黎言之似是有些不悅,她眉頭蹙起道:“那你以前怎麼沒叫我姐姐?”
祁蔓:……
神經病啊,稱呼有什麼好糾結的?再說她以前又不是沒有喊過她好姐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才消散的微妙感重新回來。
詭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
黎言之自知失言,她補救道:“你知道剛剛那位小姐是誰嗎?”
祁蔓見她岔開話題很配合的問:“誰啊?”
“叫何辭。”黎言之目光溫和,語氣平靜,卻放出炸||彈:“是省書記的女兒。”
祁蔓頓兩秒,握礦泉水的手更用力,瓶身咯吱一聲,扭曲變形,從裡麵衝出來一股水直接澆在她臉上!
什麼小妹妹!分明是成了精的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