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往前走,穿過路牙時看到一輛車停在那邊,榮天有地下車庫,所以極少有車停在外麵,不過她並不在意,從車旁經過時黎蘊掃眼車牌,走出兩步後她折回來,看向車牌,隨後往前走,走到前擋玻璃旁,往裡看,裡麵坐個人。
祁蔓看到一道黑影擋在麵前,她回神,看到是黎蘊後忙打開車門。
“祁蔓?”黎蘊皺眉:“你怎麼在這?”
祁蔓沒撐傘,雨水立刻落她身上,從頭到腳,發絲黏在臉頰旁,一張臉慘白,雙眼紅腫,眼尾紅透,她唇瓣被咬過,嘴角有血跡乾涸的褐色,黎蘊剛準備說話身後有人經過,她對祁蔓道:“去那邊?”
祁蔓精神恍惚,還是點頭同意:“好。”
黎蘊問道:“沒傘嗎?”
祁蔓搖頭:“沒有。”
黎蘊想幾秒還是將傘放在她發頂,自己另外半邊被雨水淋著,濕透,祁蔓仰頭看黑色的傘,又轉頭看黎蘊,鼻子泛酸,她一低頭,淚水和著雨水落下,砸在地上,消失不見。
兩人相攜走完這條路黎蘊才道:“你來這裡乾什麼?”
祁蔓半天沒說話,再開口聲音很沙啞,似是哭了很久,她回黎蘊:“我想找黎總。”
“找言之?”黎蘊看她如此問道:“找言之什麼事?”
祁蔓低頭:“有些事想問黎總。”
她說完這句話似是攢到勇氣,轉頭就往回走,身後傳來聲音:“你是想問言星的事?”
祁蔓站定住,雨肆無忌憚澆在她身上,把她淋成落湯雞,狼狽至極,她雙手攥住褲管,很像第一次在這個位置看到黎言之,她那時候也是緊張到心臟快要爆炸,心竄到嗓子口,隻是那時候的她內心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悲傷。
身後有雨打在傘上的聲音,黎蘊往她走一步,將傘遞給祁蔓,祁蔓愣住,黎蘊站在她麵前道:“你不用去找她,如果你是想問言星的事情,沒錯,言之放棄言星,把機會讓給你了。”
然後她就用這個機會做一把最尖銳的刺刀,轉頭紮進黎言之心裡。
祁蔓身形不穩,往後跌一步,她死死握著傘,搖頭:“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這些都是言之心甘情願的。”黎蘊定定看祁蔓,說道:“祁蔓,我以前說過,你很好,如果你是個男人,我肯定毫不猶豫讓言之嫁給你,可你不是,你應該知道言之身上背負什麼,她不能再出任何醜聞。”
“你就是言之的醜聞。”
祁蔓咬唇,還沒愈合的傷口又破了,血腥氣刺鼻,她想乾嘔,卻硬生生忍住,一張臉蒼白如紙,風吹來,她身體在發抖。
黎蘊歎息:“她有兩個姐姐。”
祁蔓迅速抬頭,瞠目結舌,嘴角血跡明顯,豔紅,黎蘊沒理會她驚詫神色繼續道:“都夭折了。”
“所以她父母特彆看重家庭,當初立遺囑,他們是希望言之能早點成家。”就算不早點成家,這股份也是落黎穗手上,黎穗是言之的親姑姑,從小到大最疼言之的人之一,肯定不會貪圖言之股份,可他們看錯人,黎穗變了。
祁蔓似是明白過來,她緊握傘把問:“她姐姐,和她父母過世有關係嗎?”
“你上次都聽到了。”黎蘊道:“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是有關係,言之不敢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也有這個原因。”
那層紙還是戳破了。
祁蔓站得筆直,咬緊牙根,黎蘊緩了緩語氣:“祁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分手,她不能公開你的身份,但是除了這點外,其他的,她都給你了,感情,公司,股份,信仰,堅持,她能擁有的一切,她都給你了。”
兩人站在同一把雨傘下,四周黑沉沉,路燈的光被雨吸走,隻剩暗色,祁蔓臉更白,神色恍惚,黎蘊往後退一步,背上一片濕,她卻挺得筆直,任雨水打在身上,聲音如洪鐘,撞在祁蔓心口:“因為你,她不願意用最簡單的方式拿回股份,假的也不行,她費儘心思布局幾年,等這個機會,也給你了,我不知道你們小時候經曆什麼,她還欠你多少,但是夠了,你們真的不該再繼續了,這世上愛情有很多種,你們都沒錯,隻是最不合適彼此的一種。”
“祁蔓,你知道她以前非公開遺囑,寫的是誰名字嗎?”
祁蔓搖頭:“彆說了。”
她承受不住:“求求你,彆說了。”
黎蘊深深看她:“是我該求求你。”
祁蔓抬眼,黎蘊身影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她握傘把的手失力,一陣風吹來,傘往後飄走,兩人麵對麵站在暴雨下,黎蘊重複:“祁蔓,是我該求求你,求求你放過她吧。”
“如果她還欠你什麼,讓我幫她還。”
她說完雙腿一彎,身形筆直的跪下,撲通一聲,濺起無數水花,祁蔓瞳孔放大,往後退好幾步,身形踉蹌,她搖頭,拔腿就跑。
祁蔓一直往前跑,她不知道該去哪,該做什麼,她隻知道自己再聽下去,她會窒息,她不敢再待下去,前麵路燈閃爍,她眼前光暈一層一層,蕩開無數燈光,那些燈光裡全部都是黎言之。
年少的她牽自己去看星星,帶著她逃跑,成年後的她打開車窗,轉頭看自己,絲巾在空中微飄,在彆墅的她抱知知,轉頭喊她:“蔓蔓。”
蔓蔓,蔓蔓,蔓蔓。
祁蔓耳邊似是有魔音,她呼吸急促,站在原地,外套裡的手機滴一聲,有消息進來,她拿出手機,已經被雨水淋濕,屏幕滿是水漬,祁蔓看到最上麵跳過一條消息,是黎言之發來的:知知的視頻呢?今天下雨不高興,所以不發了?
她指腹摩擦手機上方,站在暴雨下,這消息宛如宣泄口,她同孩子般失聲痛哭。
忽然一束強光照過來,伴隨緊急刹車和刺耳的喇叭鳴笛,祁蔓轉頭。
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