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雅作為黎言之的秘書, 最優秀的一點就是知道分寸,什麼時候能打擾,什麼時候不能, 她比誰都清楚,現在就是不能打擾的時候, 可她也沒辦法。
雖然來之前她做好準備,但敲門那刻她還是有些害怕。
黎言之推開病房門,擋住她視線,低聲道:“什麼事?”
婁雅快速抬眼, 見黎言之沒生氣的表情才回道:“黎副總要召開記者會。”
不止是門外的黎言之,就是祁蔓聽到都驚詫, 黎穗開記者會?黎言之不是說她剛進行心臟手術嗎?
似是知道她疑問, 婁雅解釋道:“黎副總在醫院開。”她抬頭:“全網直播。”
黎言之臉色冷下來, 下頜繃著,她大拇指輕搓食指,想幾秒:“什麼時候的事?”
“半小時後。”婁雅道:“她昨天晚上放出的消息,現在記者正在往這邊趕,阻止不了。”
黎穗的勢力沒有黎言之這麼大, 但這麼多年也培養幾個親信,邵長寧就是其中一個, 這些事都是他幫忙料理的, 本來黎穗住院開刀就是大新聞,再加一個疑似爆料,病房外立馬擠滿了人, 走廊都不順暢。
記者都習慣性早到,所以雖然直播在半小時後,現在那邊已經水泄不通了, 甚至有記者已經大膽的敲門想要進去。
婁雅得到消息第一時間來通知黎言之。
黎言之麵色凝重,她頓了會:“安排下,我要去見她。”
婁雅抬眼:“黎總……”
那天在酒店,她是陪黎言之一起送陶行明上樓,安頓好他,黎言之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底,不可能會出現殺人情況,可因為她們是最後一個見到陶行明的人,所以被列入懷疑目標,更彆說黎言之和陶行明還有利益糾葛。
除掉陶行明,誰最有利,肯定是黎言之,這樣她就不懼黎穗了。
所以黎穗在會議室突然發狂打黎言之,她能理解,但不能接受,連確定都不需要,直接給黎言之定罪,不說黎言之,她都非常難受。
“去安排吧。”黎言之聲音低而清冽,如寒冬的風,輕易劃破安靜的氣氛,婁雅隻好點頭:“那我去安排。”
不太好安排,黎穗病房裡除了公司的人之外還有邵長寧這幾個,外麵層層記者,光是進去婁雅就費九牛二虎之力,見到黎穗她不敢怠慢,立刻解釋:“黎副總,陶副總的事情……”
“滾!”黎穗聽也不聽直接道:“滾出去!”
病房裡其他人看過來,婁雅麵有難堪,她咬牙:“這件事和黎總真的無關。”
“婁雅。”黎穗冷聲冷氣:“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在我的病房,對我說這句話?”
“和她沒關係,你憑什麼幫她解釋?你配嗎?”
婁雅結舌,硬生生憋一口氣,邵長寧看過來的目光嘲諷意味十足,如針般紮在她背脊上,動身體就疼得慌,她挺直背,深呼吸道:“黎副總,我知道您生氣,但這件事確實和黎總沒有關係,那天晚上是我陪……”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真是她的好秘書。”黎穗做完手術臉上並沒有血色,冷臉時更添幾分涼薄,婁雅明知道這隻是個誤會,卻有理說不清,因為黎穗已經認定事實,她就沒想過改變思維,或者打從心底,她就覺得黎言之是會乾出這種事的人。
該有多不信任,才能這般肆意猜測,妄下定論?
婁雅倏而沒了想要解釋的**,和已經走進死胡同的人講道理,隻會把自己帶偏,她沒那個能力,隻能讓黎言之來。
解鈴還須係鈴人。
黎穗聽到黎言之要過來冷陡然沉下來,比剛剛還冷,毫無血色,襯得瞳孔更黑,如看不到底的深淵,隻看一眼,就能體會到她的滔天怒意。
“讓她來。”黎穗冷聲,咬牙根:“我也有話問她。”
婁雅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她讓病房裡的人都出去,末了疏通長廊上的記者,再去祁蔓的病房請黎言之。
祁蔓很不放心拉黎言之的袖子,聽到她說:“彆擔心,我很快回來。”
一隻纖細的手搭祁蔓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祁蔓心擰在一起,很想跟著一起去看什麼情況,但她身體不允許,動個胳膊都能疼得飆淚,更彆說下床。
黎言之沒耽誤時間,給祁蔓一個眼神後起身離開。
她在門口和何辭撞上,何辭手上拎著保溫壺,見她出來怔住:“黎姐姐?”
黎言之細細看她幾秒,開口說:“何辭,好好照顧她。”
語氣沉重嚴肅,何辭覺得有兩分奇怪,她沒多想,點頭:“我會的。”
黎言之衝她感激的點頭,隨後跟婁雅身後,帶幾個保鏢往走廊另一端走去,何辭在門口看她好幾眼才收回視線,進病房她就和祁蔓說:“黎姐姐今天好奇怪。”
祁蔓雖然心知肚明,還是裝不知道:“怎麼奇怪了?”
“說不上來。”何辭想了會放棄措辭,直接道:“你早點吃了嗎?我給你熬了粥。”
“你熬的?”祁蔓嘴裡回何辭,餘光卻瞄門口的方向,黎言之已經走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黎穗真的會開記者會嗎?她會說什麼?
她的擔心顯而易見,何辭搬凳子坐在她麵前,低頭道:“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祁蔓抬眼就看到何辭的腰,少女的腰纖細,不盈一握,她點頭:“是有點事……”
“什麼事?”何辭將米粥打開,病房裡飄出一陣陣香氣,很淺的味道,祁蔓想了會回她:“榮天出了點事。”
何辭還沒細問,祁蔓手機鈴響起,她忙將手機遞給祁蔓,卻見她遲遲沒有接電話。
“誰啊?”何辭吹冷稀粥,見祁蔓不接電話有些困惑。
祁蔓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遲疑會還是接通,電話那端立馬傳來狂風暴雨:“祁蔓!言星是怎麼回事!你現在立刻回來給我交代清楚!”
中氣十足的聲音,不是張春山還是誰,要不是這通電話,祁蔓都要忘了張春山今天出來。
她沒回話,張春山更生氣:“你怎麼不說話?”
祁蔓抿唇:“沒什麼好說的。”
語氣漫不經心,很隨意,張春山聽的心一驚,他剛出來就從司漾那裡聽說什麼言星,還什麼祁蔓用言星代替錦榮去簽合同,他是立馬就察覺不對勁,給張玲打電話,始終沒通,他忍一肚子火才對祁蔓張口就來,現在聽到她這種語氣,張春山強忍怒意,緩和聲音喊道:“蔓蔓,你在哪呢?”
“張總,我已經遞交辭呈了,張經理批了,以後我和錦榮沒有任何瓜葛,你也不用再打電話的給我了。”祁蔓說的很慢,語氣篤定,透著一股冷颼颼的感覺。
張春山在原地踱步:“是不是玲玲欺負你了?你回來……”
“我不會回去了。”祁蔓抿唇:“再見。”
張春山的話戛然而止,猶如被人掐斷,隻剩下隻言片語,他不甘心繼續打過去,卻隻剩下盲音,很顯然,他被拉黑了。
這讓他怒火瞬間高漲,直接舉起手機狠狠砸下去,臉色儘是狠戾。
“到底怎麼回事?”張春山看向司漾:“你給我說清楚!”
司漾身體一抖,還沒說話就聽到辦公室門被人推開,張玲踩細高跟走進來,她站張春山麵前,偏頭道:“爸回來了。”
叫著最親的稱呼,卻是最冷的態度:“怎麼也不讓我去接您。”
張春山怒目看她:“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做了什麼好事?”
張玲絲毫不避讓,這段時間她早就想清楚了,公司既然隻能有一個掌權的人,那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她?她的野心在這段時間急劇膨脹,已經不想再回去做一個區區副經理了。
她怕祁蔓的事情再重演,所以她要提前握住實權。
至於張春山,他既然沒有把自己當成女兒,她又何必把他當成父親?
現在這樣,不好嗎?
好極了,好到張玲不願鬆手還給張春山。
張春山看出她眼底的野心連連點頭:“好,好,好——我懂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資料震的彈起來,聲音巨大,司漾往旁邊挪半步,張春山嗤笑:“好啊,真好啊!”
兩個好女兒,一個好秘書,真好,真好。
好到張春山氣急揚起手,張玲抬手握住,不眨眼道:“爸,您老了,就該退休,公司的事情有我呢,您不必擔心。”
“想打人我可以給您買個沙包,您回家慢慢鍛煉。”
張春山忍無可忍:“張玲!”
聲音震破辦公室,透過窗戶傳出去,麻雀聽到,呼啦一聲全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