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鄉和暉,男,十一歲。
我在哪?
——海岸沙灘,日本橫濱。
乾什麼?
——無人地區,訓練火焰。
空白的大腦,卻可以回答出自己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即使自己對回答出的答案有些不明所以。
比如由“我是誰”衍生出的十一歲,對自己提問“為什麼你十一歲了”,會有一個答案浮現,“我出生於1992年,而現在2003年。”
就像吃火鍋時,即便從沒吃過火鍋的人也會知道,紅油湯底是辣鍋,透明的清湯鍋底是不辣的,這是社會生活的常識,可腦子裡卻不會每時每刻都想到這一個常識,誰會整天想著“紅油火鍋是辣鍋”生活呢。
他的記憶或是思考方式絕對出了問題,平時一看到這邊的景色,腦子裡會直接浮現出地名,哪裡還需要這樣自問自答一次?
繼續推測。
訓練的火焰是什麼?
——“異能力”。
異能力是什麼?
——少數人群擁有的特殊力量。
有異能力會乾擾人的思維嗎?
——可能有,最可疑的就是......
金發小少年微微轉頭,側著的碧眸閃過警覺的光。
“發生什麼了?”和暉淡淡的詢問道。
藤野樹人立刻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聲音卻依舊很低,“我大概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感覺我甩出了什麼東西,然後你就暈過去了......啊,明明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又微妙的有點頭緒......”
“說重點。”
因為海風和海浪聲的乾擾,和暉聽不出什麼東西,但礁石對麵肯定是沒有人......沒有活人了,而他的嗅覺極度靈敏,空氣中的腥味越來越重,這不是海腥味......
“你可能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真的......我大概......可能消除了你的記憶。”
“這個之後再說,現在的情況怎麼回事?”
黑發男孩倏然顫抖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手抱住了自己的雙臂,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我本來是和爸爸媽媽來這裡玩的......但是那群人,穿著黑衣服的拿著槍的,大概有兩撥人......遠遠的看到爸爸就叫我躲到這裡來,說無論怎麼樣都不可以出來,我來到礁石後麵才發現你也在這裡。媽媽幫我抹掉了腳印,他們挽著手剛起步,就被對麵的人發現叫住......”
“他們交談了一會,聲音大了起來,似乎在爭吵。然後,我聽到了槍聲和......媽媽的悲鳴......”
十歲出頭的男孩子,臉色發白,已經嚇壞了。
金發小少年瞥了他一眼,直接從礁石後走了出去。
“等等,你——”萬一那些人還沒走怎麼辦,爸爸說了,絕對不能出去......
和暉扯開了藤野樹人拉住他的衣袖,冷淡道,“那邊躺著的應該就是你的父母,他們已經死了。”
!!!
百米開外的沙灘上,躺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血色侵染了他們身下的沙地,結成塊,又因為順風,血腥味才能一路飄到這裡來。
黑發小少年踉踉蹌蹌的跑去,途中眼鏡掉了也顧不上,他一把跪在父母屍首前,放聲痛哭。
“明明說好了......我會努力學習,以後成為像爸爸一樣厲害的醫生,但是嗚嗚嗚......”
和暉耐著性子看黑發少年繼續表演。生硬的轉折,老套卻合理的經過,“突然”覺醒的異能力......乍一看沒什麼問題,可直覺總叫囂著哪裡不對。
金發小少年撿起夫妻屍首兩米開外的一個小注射器,還有被扔到五六米遠的槍/支,直接拿著他們來到藤野樹人麵前。
他當著黑發小少年的麵從他父親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包粉末,抬起男人的胳膊,指向血管上的一個紅點——那是一個針孔,“他們偽裝的很好,現場掉落的毒品,注射器,手/槍,這些東西估計都有你父親的指紋在上麵。如果報警,大多也是以‘男人毒癮發作吸食毒品後精神錯亂殺死了女人又開槍自殺’結案,你看,中彈的位置也符合我的描述——”
這些話對藤野樹人來講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他的精神開始恍惚。
“——能這麼快的偽裝好現場,絕對是慣犯了,還能這麼‘大方’的留下一包粉末,組織勢力不會小。你說的兩撥人,可能就是在進行粉末交易。”
“是誰......”
金發小少年看著藤野樹人的雙手沾滿了鮮血,狠狠的握成拳頭。
“是誰!!”
和暉沒有親眼目擊到,也回想不起來自己之前在這裡乾了什麼,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個組織是什麼。
不過,當他開始有意的思考“帶槍,有勢力,粉末交易,黑手黨”這幾個關鍵詞時,他腦中出現很多組織名稱。
這都是近端時間跟著港黑首領“實習”時得知的情報。
“橫濱的港口黑手黨,跨國以酒為代號的組織,意大利的Vongo、Cavallone、Passion,俄羅斯的莫斯科旅館,泰國的黑礁商會,向博多進發的華九會,中國香港的三合會、美國的Inferno,哥倫比亞的FARC(**遊擊部隊),海外組織Strain,關東黑手黨和平會、梧桐組,武器商人陰刃,軍火公司Hecmatial......”
“以上的每一個組織,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些。”
半晌,黑發小少年沙啞著嗓子發問,“你呢,你是屬於哪個組織的?”
能一眼看出被偽裝過的現場,知道那麼多........組織的名稱,不是身在其中怎麼會了解的那麼詳細。
明明他都被消掉了記憶,還這麼詢問自己,看來是真的精神很受打擊啊。
“恩,是第一個吧。大概?”
藤野樹人回憶了一下,開口道:“港口......黑手黨。”
“是哦,這是橫濱當地的組織,也許港黑可以查到今日哪兩個組織有交易,在哪裡進行。”
“你,我......”
“我們有什麼一定要互幫互助的關係嗎?”和暉碧色瞳孔的眼底隱藏著濃濃的暗色。
掌心的血液已經凝固,他的父母還躺在沙灘上,未歸天堂。黑發小少年眼中劃過一絲猶豫。
“想要利用港口黑手黨?那就要成為可以統治港口黑手黨的人。”
靛色的火焰在藤野樹人看不到的背後燃起,成功擾亂了他的思緒,讓黑發小少年下意識忽略了“報警”,“找大人”,“國家會不會有專門培育異能力者的地方”這一係列「正確」的選項。
港黑
“名字。”
“藤野樹人。”
“你的能力還需要測試,有想過給它取個名字嗎。”
“......有想過,就叫做「朝花夕拾」。”
“會有很多的試驗品,慢慢來,對了。”金發小少年推開了地牢的大門,一股惡寒鋪麵而來。
地牢裡死去的人不計其數,即便定時清洗,地磚上看不見血跡,可藏在地磚縫裡和鎖鏈死角的汙垢依舊厚重,血腥味環繞在沒有窗戶的地下。
“這些場景你應該不會怕吧。”和暉的聲音在沒有通風口的地牢產生了淡淡的回音,“畢竟,父母的屍體都見過了呢。”
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腳步一頓,低垂下腦袋,黑色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
和暉簡單的想了幾個藤野樹人的看置方法,並打算吩咐給地牢的看門人。
白白撿了一個異能力者?
沒那麼簡單吧,還是要好好盯著這個叫藤野樹人的家夥。
再查一查今日沙灘上的兩撥人馬是何許人也。
可和暉這個命令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就被一個忽然出現的男人拉著手走出了港黑辦公樓。
金發小少年一臉懵的跟著港黑首領上車到了機場、過了安檢,沒帶任何一個助手和保鏢,上了前往意大利的飛機。
被包艙的頭等艙內,和暉捧著一杯奶茶,愣愣的聽港黑首領講起了緣由。
首領幾年前經曆過暗殺,氣管被割了一刀,那道傷到現在也沒好,森鷗外說他的這道傷口已經落下了病根,身體會一直分泌組織液還是淋巴液什麼的,港黑首領不是學醫的知道的也不多。
反正就是傷口治不好了,還得定期清理堵塞氣管的渣滓,要慢慢調養......最壞的就是窒息死亡。
打拚了大半輩子走到這一步,居然要因為舊傷而早衰,男人肯定是不能接受。現代醫學治不好,那麼異能力呢?
而碰巧,男人在意大利的親信,即港黑的第四名乾部,知道了首領在尋找治療係異能力者,他在監察彭格列動向的同時傳來了一個消息。
在意大利那不勒斯,有一名異能力者,乾部親眼看到那名異能力者將一名同伴受傷的器官全部治好了,雖然治療過程有點痛苦,那名同伴一直在忍痛呻嚀。
異能力者的特征也很明顯,黃色的頭發,在劉海處卷了三個圈圈撩上去,二十歲不到,常穿著一件開胸裝在那不勒斯的一家餐館和四個同伴用餐。
甚至還附上了一張彩色圖畫。
室內的裝修就不同於日本的和式風格,人們的穿衣風格也明顯和日本的拘謹不一樣。昭和時代出生的港黑首領,即使看過了一些歐美人的大膽奔放,對這張照片上男人的服飾和妝容還是有些接受不來——
劉海卷成三個圈的、開胸裝裡露出了黑色蕾絲的、室內戴著帽子露出腰腹的、頸部肩部用三根繩子連著的、全是洞洞露出了大量皮膚的......最正常的銀色長發男人,穿著一件長風衣,嘴唇卻是紫色的,貌似還塗了同色的眼影。
——餐廳的其他客人對這幾個男人見怪不怪,因為他們也是這副打扮,甚至更加詭異妖嬈。
港黑首領摸摸自己乾淨的臉頰,沉默了一兩秒。
他是不是該入鄉隨俗的畫個大濃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