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小崽子想母親了,男人都會抱著去冥界找宋承。
這段時間宋承一直忙於記錄亡靈之書上隕落的神明名字,有些神格尚存魂未過冥界,但是有些已經墮入輪回了。
鄭嚴序帶著自家兒子來看老婆的時候,青年已經在殿裡睡著了,趴在桌子上微微蹙著眉。
荷魯斯這個小家夥非常機靈又乖巧,男人鬆開抓著他的手,他就算是興奮也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生怕吵醒了母親。
等走到宋承的身邊想要親親母親的臉頰,他剛從哈托爾那裡學來的,他可愛的未婚妻每天清晨都會給他早安吻,晚上也會有晚安吻。
現在母親在這裡,小家夥剛想賣弄一下,就聽男人低沉的咳了一聲。
荷魯斯抬頭看自己的父親,隻見男人警告的瞪著他,然後走過來像拔蘿卜一樣,將其丟在了一邊。
“找你哥哥玩去。”鄭嚴序低聲道。
好不容易見老婆一次,還有隻不聽話的小電燈泡在這礙事,男人忿忿想著。
荷魯斯委屈巴巴的捏了捏手,隻好聲音軟軟的妥協:
“那.....那母親醒了,您要告訴我喲。”
“嗯,去吧。”鄭嚴序敷衍的應了一聲,趕緊把自己兒子打發走了。
他拿過旁邊的毯子給宋承小心翼翼的蓋上,目光不經意間卻瞥見了桌案上亡靈之書上的內容。
那金色的字跡明晃晃的寫著兩個顯眼的字,宋承。
這名字無端的刺痛了鄭嚴序的心,拿著毯子的手一頓。
事實上,他們誰也無法否認,宋承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死去的真相,儘管他成為了奧西裡斯的一部分。
可是那又能如何,到底有些東西已經變質了。
人類宋承的死,是一根深深紮在彼此心中的毒刺,一日不拔,一日就鮮血淋漓。
他們可以表麵相安無事,甚至為了孩子而心平氣和的說話。
但是卻再也不能坦誠相見,裂縫隻會越擴越大。
鄭嚴序沉默的坐在了宋承的旁邊,那微微閃著光的名字是青年入睡之前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宋承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感知到了男人的存在。
他抬頭先在殿內尋找了一下小兒子的身影,一如所料的沒有看見,他這才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鄭嚴序正在看他的亡靈之書,不,與其說是在看亡靈之書,不如說是在看宋承本人。
亡靈之書承載著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名字,還有這個人的一生記憶。
宋承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他想避開這件事,於是低聲問道:
“崽崽呢?”
男人沒有回應,卻突然開口道:
“承承,你恨我麼。”
“當你自願躺進那具黃金棺裡時,一定很絕望吧。”
宋承一震,苦澀順著嗓子一點點蔓延而上。
“....記不得了。”宋承聲音有些啞,他抵觸那段記憶。
怎麼可能不絕望呢,正因為足夠絕望才每一次都無法麵對,他無法麵對作為人類的宋承,萬念俱灰的樣子。
為了男人和孩子,親手將自己殺死,然後成為愛人熱愛的模樣。
宋承不敢再去想了,他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他和奧西裡斯是同一個人。
他不想再提的事,鄭嚴序卻偏偏再度提起。
“承承,我們已經過來了,你是宋承也是奧西裡斯,不要再....自我傷害了好麼。”
宋承徹底僵在原地,“....什麼叫已經過來了?”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帶過的。
他淒涼又嘲諷一笑,“鄭嚴序我問你,你真的愛過宋承麼?”
“你真的愛過身為人類的他麼?”
他隻要一想到男人的每一個溫柔寵溺的目光,都是透過他的身體直視著另外一個人的靈魂時,他就克製不住那股絕望的情緒。
那是人類宋承的不甘心,即使他們是同一人,但卻從未徹底融合。
“你愛的,是沉睡在宋承身體內的靈魂。”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要那樣做。”宋承的心臟在抽痛,“你說你愛著奧西裡斯,可是宋承呢?”
“你背叛奧西裡斯,又從未愛過宋承,你騙我居然騙到了這種地步!”
男人僵在那裡,卻想要伸手去抓住青年,卻被宋承當即抽開。
“你彆碰我!”
當宋承無比厭惡的喊出這句話時,鄭嚴序徹底怒了。
他猛的站了起來,幾乎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可以把青年牢牢的壓在身下。
事實上,他的溫柔與耐心全部都是一種偽裝,如果不是為了眼前的這個人,他何苦忍耐。
唇被堵住,炙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燙的宋承想要落淚。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推開身上的男人,但是鄭嚴序摟的太緊,好似彼此要融為一體。
男人實在是太渴望得到他了,他的天性是掠奪與占有,王者的本能不允許任何人碰屬於他的東西。
但為了青年,他忍耐再忍耐。
直到鄭嚴序的唇被青年咬出了血,男人才惱怒的鬆開了他。
宋承顫抖著身子看向他,雙眼濕潤“你他媽發什麼瘋?!”
“都是被你逼的。”
鄭嚴序將他牢牢的摟在懷裡,舔|舐著他的耳垂說道。
“你以為我做這些決定的時候,沒有過任何心理掙紮麼?”
男人眼眸晦暗,“與其看著你和彆人恩恩愛愛,我寧願你痛一些。”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沒有愛過宋承?”
“你可知道.....當年和你拜堂圓房的我,並沒有任何的記憶。”
為了作出這一選擇,他拋棄了自己的記憶,沒有了對奧西裡斯的愛,有的隻是最初的本能。
所以那一晚,粗暴與征服,哭聲與喘氣交織。
宋承一愣,不明白男人這是什麼意思。
“承承,是我的本能選擇了你。”鄭嚴序看著愛人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當我選擇你的時候,還沒有愛著奧西裡斯。”
“所以,你彆冤枉我,我真的受不住。”
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染上了哭腔。
宋承心臟一顫,是這樣麼,原來是這樣啊。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悲喜一起湧上心頭,無法言語。
“...那真的對不住。”
宋承又哭又笑,難以自己。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鑽牛角尖會不會有更好的結局。
他伸手反抱住自己的丈夫,男人更加用力回抱著他。
愛是占有,是欲|望,是我心心念念不肯放過你分毫的私心。
正因為男人的不願意放手,他們最終走過磕磕碰碰,迎來了平靜。
而尚且年幼的荷魯斯並不知道父母的愛情,他隻是懵懂的抱著哥哥給的小球。
看著哭成淚人的母親,與愧疚的父親抱成一團,躲在柱子後麵捂嘴偷笑。
而他從未料想到就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他轉頭就哭成了狗。
但他現在還小,新日的太陽也才剛剛升起一角而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