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辰尋到那算命先生的時候已是傍晚,那先生仍舊坐在原處,低頭握著刻刀不知在雕著些什麼。見聶辰走過來,他也隻是將手中的木牌放下,抬起頭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須道:“喲,小夥砸,你來啦~”
聶辰一個哆嗦,隨即坐到算命先生對麵,淡然道:“是,我來了。”
算命先生一臉高深莫測狀,屈指敲了敲桌案道:“肯讓老頭子我給你算上一卦了?說罷,算什麼。”
“算我的前路。”
聶辰本就沒抱有太大希望,卜命之術玄之又玄,人的命格更是複雜無比,豈是那麼容易就被看穿的?如今他來尋這老者,也隻是碰碰運氣——畢竟,瞎貓有時還能碰上死耗子呢。
被稱作死耗子的老者輕咳一聲,一雙眸子緊盯著聶辰的臉,剛剛還和藹可親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鋒利無比,聶辰甚至隱隱覺得多出了幾分壓迫感。聶辰不舒服地左右挪了兩下,道:“老先生可看出什麼了?”
“小哥莫急。”老者良久方才撫掌輕笑:“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聶辰:“……廢話。”
“你雖淡然,卻心智不堅。近幾日你心緒煩雜,左右為難,卻不是為男女之情,我說的可對?”
“……對。”
“你前路皆是坦途,卻容易橫生枝節。”老者意味深長開口:“而坦途中的變數是否能化解,便在小哥你自己身上了。”
“何解?”聶辰皺眉。
“總而言之,小哥兒。”老者下了定論:“你興許會遇到各式各樣的麻煩,但這樁樁件件,想要解決的話,都要靠你自己。有因必有果,旁的人不會給你添堵,能堵著你的,隻有你自己,這回,可明白了?”
簡單來說就是以後聶辰遇到什麼難解決的事兒也是自己作的,跟彆人沒關係。
聶辰腦子還是挺好用的,至少他聽明白了老人家說的意思,而後眉頭緊皺,輕嗤一聲:“老人家身負靈力如此微薄,算出這結果可有幾分是準的?”
他看出來了,這老頭子身上也是有靈力的,隻不過那點數量比之他,還不足他的十之一二,如此說來,這老頭子也隻是隨便說說,作不得數。
聶辰轉身就走,心下也做了打算不去聽這老頭胡言亂語,隻是那老者卻在背後揚聲說道:“仙長修仙,我自是比不得仙長。但老人家我修煉的卻是觀人之術,自然不同。”
他看出來聶辰是個修仙之人,縱使聶辰比他實力強得多。
老者在看到聶辰走遠了之後,抹了把臉,一個老頭子瞬間變成了個年輕人,那張臉,細細看來卻跟昆侖山的天樞長老有幾分相似,隻是太過跳脫了,讓人無法將這兩人聯係到一起。老者……不,是年輕人隨意嘟囔了幾句,將木牌拋到一旁竹篾編的小框裡,撓了撓頭便離開了。
——哎呀老哥也真是的,讓我照顧他?我可是照顧了嘿,他不聽我就沒辦法了,再說了人家比我強那麼多,還用得著我?不想了喝酒喝酒去……
而認為自己被騙子傷了感情的聶辰一臉落寞,獨自一人行走在夜晚空曠的街道上。
唉……他又能如何?雖說師尊乃是天樞長老,並不屑於哄騙於他,可他終究是痛恨自己五行俱廢的體質,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主角,以為自己會有奇遇,會一飛衝天,但真被師尊帶回天樞殿之後,他又對自己經曆的一切產生了懷疑。
他其實很看不起自己,沒有天賦,也沒有本事,得了狗屎運被師尊看中,靠著係統成了人們眼中優秀的修仙者。可到如今,他才覺察出自己的無力感。他不止一次自己問自己:他重活一次是為了什麼?一無是處的他又為什麼會被師尊看中?他何德何能讓師尊為五行俱廢的他量身打造功法?若是真如那神秘人所說,他又有哪點是能被師尊利用的?
他並沒有想象中的對自己有信心,也沒有真正的對任何一個人交付信任。
他且走且行,路過了一家酒館,終究是打算醉上一場。他讓店家給他搬了六七壇酒,也不用碗,徑自灌進了嘴裡。
撤了靈力保護的他酒量並沒有多好,隻飲了兩壇便已經有了醉意,朦朧中卻仿佛見到了一身著紫色衣裙的嫵媚女子坐到了他的身旁。
“少俠,可否請我喝一杯?”
“我……我請客!”聶辰大著舌頭,醉眼朦朧地看著麵前的女子道:“一杯不夠,要……要三杯才好!”